陈良玉道:“那年苍南民难,他与我二哥一同逃过难,科举舞弊的案子发生之前,我也曾见过他几面,有几分才能。殿下何故问起他?”
谢文珺道:“陈行谦向我作保,举荐他入我门下。”
陈良玉道:“我二哥虽与韩舍人年少相识,但若是向殿下举荐此人,应当不是徇私情,此人身上定有旁人比不了的过人之处。”
谢文珺道:“他草拟诏书未避太後名讳,已被皇兄革职下狱了。且先不论这种失误是否真的出自他本人之手,赶巧的是,恰是陈行谦要在宫里守宿这日他才出事。昨日翟妤也来了太极殿,打着为先帝上香的幌子,将蒋安东奉旨抓人的消息透露出来。”
要说朝中谁最记恨韩诵,非蒋家人莫属。
可翟妤插手此事,是为救人,还是为构陷,眼下还不得而知。
昨日进宫时,陈良玉确实在宫道上迎面撞上翟妤,“殿下疑他与北雍有勾连?”
这事难说,谢文珺不置可否。她安插在昭华宫盯着翟妤的内侍来报的也只是她常与皇後不对付,似乎一心扑在争宠上,偏生在韩诵的事情上横插一脚,让人捉摸不透。
陈良玉道:“此事我让二哥去查,若韩诵当真与北雍有染,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谢文珺点了下头,道:“你一路奔波辛苦,便不要留在太极殿与命妇们一起站班子了,向皇兄复命之後,回府稍歇罢。”
陈良玉衣装整理好之後,伺候的宫人才推门鱼贯而入,服侍谢文珺梳妆洗漱。
太极殿的宫人多了起来,她也确实不宜再多逗留在谢文珺歇息的偏殿,人多眼杂,不好辩解,陈良玉拱手行个退礼,“殿下也要多注意身子。臣告退。”
太极殿的回廊下几个宫女内侍提着桶,帕子浸了水拧得半干,顺着廊下的砖缝细细擦。陈良玉经过时,宫人们手头的活已干利落了,正提着木桶往嘉祉门外走。
陈良玉从太极殿的宫人口中得知陈滦已经出宫,便转身离去。她一不当心撞了什麽,低头看,才看到是个穿宫装的小宫女,她走在陈良玉身前,被陈良玉这麽一撞险些没站稳。
陈良玉忙扶稳那小宫女,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她又追了上来,刻意背对着挡住陈良玉的去路。
一擡头,是一张笑脸。
那张脸与陈良玉六七分相似,一双浅淡的瞳仁酷似陈麟君。
陈怀安:“姑姑。”
陈良玉又惊又喜,“安儿。”
陈怀安年未及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陈家人一贯手长腿长,个头总比同龄人高,她混在一衆十二三岁的小宫女里也没矮下去。
“皇後娘娘说你回来,我便猜到你定会来太极殿,”陈怀安问:“仗打赢了吗?”
陈良玉点头道:“赢了。”
“赢了便好。”
“你还走吗,姑姑,我什麽时候能回家?”
陈怀安赶趟似的,接连问了许多问题。
见陈良玉一时难以回答,她又道:“宫里也没什麽不好,皇後娘娘也待我好,只是有时候我会想阿娘,想你,也想二叔叔和二嫂嫂。”
陈良玉眼眶红了红,“安儿想回家吗?”
陈怀安点点头。
嘉祉门外传来大太监尖嗓子的催促声,陈怀安提着桶就往外小跑,“我得走了。偷偷来见你,被嬷嬷发现要罚抄宫规。”她跑了两步,回过头,“姑姑,你早日来接我。”
说罢,陈怀安缀在一行宫人最後面,跟着管事太监跨过一道门,裙摆便消失在转角处。
宫道上沿途的宫灯皆覆白绫,整个皇宫素白一片,各府命妇身着素色褙子丶素裙,摘去钗环珠翠,仅以素银簪绾发,依照品级先後沿东角门入内。
衡漾也身穿丧服走在其中。
陈良玉往崇政殿去面圣,与命妇入宫举哀的队伍撞个正着,二人都看见了对方,衡漾紧忙将陈良玉拉到宫道一旁,匆匆说了几句话。
陈滦一早离宫并未回府,也未回大理寺,他去了天牢。
陈良玉料想他是为了韩诵的事在奔波,从崇政殿出来之後,便打马回府,想等陈滦回来将所有事一并问个清楚。直至入宫哭临的命妇们各自乘轿返府,衡漾也从宫里归家,仍不见陈滦回来。
作者有话说:悄悄更新,悄悄溜走。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