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奇怪,上午还人来人往的客舍一楼,眼下却空无一人。
他径直上楼找去徐雁声所在的客房,见萧律也在:“出了何事?”
徐雁声与萧律对视一眼,招呼他坐下:“今早有人报官,称太子舍人方正啓丶太子少詹事司马相里在太子中允厉觉府邸被杀害,府中鬼炁弥漫,是鬼族所为。真凶厉觉已逃逸,师父方才下令,令暂留长安的所有弟子满城搜捕此人。”
想起严客的嘱托,萧律补充道:“对了,罗君。玄松师弟托我带话,说他今日不能帮师姐做事。”
罗刹大惊失色:“我们昨日才见过这三人!”
萧律:“何时?”
罗刹仔细回想,片刻笃定道:“申时中。”
萧律:“我来的路上,有意路过厉宅。听仵作之言,方舍人与司马詹事死于申时末,应该你们走後发生之事。”
罗刹今日已来过两次,徐雁声好奇道:“二郎,你们可是有了线索?”
“适才严师弟说,太子中允厉觉府中一人与齐王府的长史,昨日先後去了同一家医馆。”罗刹沉声道,一五一十将他与朱砂猜到的真相如实告知,“我们猜伥鬼的目标或许并非圣人,而是太子与齐王。”
徐雁声皱眉不解:“太子府的官员与齐王府的长史去过医馆,与伥鬼有关吗?”
罗刹:“第一,那家医馆地段偏僻,少有人至。第二,两人先後前去医馆时,朱砂的妹妹都在。”
关于朱砂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徐雁声只知其人,萧律则一无所知。
此刻,两人齐齐问道——
“师妹的妹妹怎麽了?”
“师姐还有妹妹?”
朱砂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保守段凤巡的身份秘密,罗刹不敢不从。
如今面对左右两人,他只好现编了一套说辞:“是我没说清楚,是朱砂的妹妹在医馆看见两人先後去医馆,还曾与同一人交谈。”
徐雁声:“?”
萧律:“?”
“罗君,同一人是谁?”
“罗君,你还是没说为何师姐有妹妹。”
罗刹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干脆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你们别管朱砂的妹妹了,先说太子中允厉觉杀人一案。”
三人中,唯萧律知晓一二:“我进府看过,方正啓与司马相里倒在血泊中。凶手厉觉似乎对两人恨之入骨,杀人後不仅反复捅刺,甚至用刀将两人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完全辨不出人样。”
罗刹记起三人昨日情同手足的一幕,只觉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雁声则纳闷道:“两人既死于申时中,怎会拖到今早才报官?”
罗刹:“我与朱砂昨日去过那间宅子,府中仆从仅有几人,厉觉的亲眷也不在。报官不及时,或许与此有关?”
萧律点头,算是认同罗刹之言:“第一:厉宅偏,仆从少。厉觉在後院书房杀人,所有仆从在前院忙碌。第二:三人往常聚在一起,时常彻夜不归或几日不归。另外两人的亲眷,昨夜便不曾去厉宅找人。直到今早,厉觉养的狸奴无意跳进房中後,院中出现血色猫爪。有人打开书房,才发现死了两人。”
因厉觉早有吩咐,让仆从不得入後院打扰三人雅聚,故而仆从昨日并未踏足後院。
一来二去,倒给了厉觉逃跑的可乘之机。
萧律:“此案牵涉两位朝廷命官的性命,又事关鬼族。今太一道丶京兆府与大理寺三方合力追缉,依此声势,将厉觉缉拿归案,指日可待。”
与两人絮絮叨叨讨论了半个时辰的案子,罗刹总算想起此行的目的:“伥鬼一案,牵涉太子与齐王,已非我们能管之事。朱砂的意思是,交由圣人定夺。”
徐雁声性子执拗,断不会轻言放弃。
萧律听出罗刹话中有话,便一同劝道:“师兄,自圣人病重,太子与齐王的争斗已是你死我活之势。你若继续追查下去,迟早得罪其中一人,性命难保。”
一人一鬼皆劝他放手,徐雁声心中难受:“我入太一道,是为诛邪卫道,没想到你们却劝我放手不管。”
萧律:“你我管不了的事,何必多管?再者,我觉得你们杞人忧天了。”
“为何?”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
萧律慢腾腾吃了一口茶,方道:“因为齐王压根不在长安!伥鬼再想挑拨生事,太子难道敢去歧州杀人?”
据他所知,五日前神凤帝派齐王护送金乡县主回歧州拜祭晋王妃。
三日前,他去靖善坊为两人饯行,亲眼看到齐王坐进马车。
既是神凤帝亲派之务,齐王断无贸然返京之理。
若齐王移驾岐州,太子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歧州。
伥鬼之谋,不攻自破。
萧律:“太子私兵仅几千人,如何打得过上万人的歧州军?师兄,我看你不如同师姐一般放手,将所有证据交由师父与圣人定夺,方为上上策。”
徐雁声深思过後,觉两人说得在理:“行,我即刻上山向师父禀明此案。”
三人一同出门,因萧律也有事要上山,便与徐雁声一起往北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