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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第2页）

江别川默默看陈我愿吃苹果，觉得那苹果和他的嘴唇一样殷红……嫣红。

“随便……不知道。”江别川心里怪怪的，轻轻攥起手，收回视线，垂下眼。

陈我愿苹果不想吃了，按到了江别川手中，轻笑说：“行啊，那我随便起。”

江别川觑过去，于是一个名叫“AliceWas-Dang蝴蝶”的用户，从此存在了。

——Alicewasdangfromonenight。

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人穿着红色小裙装的样子，周遭幕布浑黑一片，灯光幽黯宛如微尘。他看见人手里托着一颗红苹果衬在脸边，舞罢回眸，瞳孔圆而黑，嘴唇红而饱满。

而飘落的光的微茫，撕开了幕布的黑暗，绽成了无数只绮丽的撒着金粉的红蝴蝶。那些蝴蝶又像从黑夜的裂隙里破开，正朝他迎面而来。

知道自己臆想什麽，陈我愿凉凉勾起唇角，又压下眉头，扫码加了好友，改备注成一个红苹果。

“弄好了，”陈我愿将手机递过去，“平时放起来，小心别被你妈看见。”

江别川接过手机，用一双黑瞳仁看着他，此时显得很无辜，也很单纯。

他垂眸，碎发微微遮眼，看着陈我愿吃过的苹果豁口，觉得应该特别甜。于是他就接着默然咬了一口，慢慢嚼咽说：

“哦……知道了。”

“你朋友圈能看吗？”

“没什麽东西，随便。”

陈我愿起来，走到书桌边，又去拆新买的练习册了。他今天乱晃悠了一天，得学习了。

于是江别川开始玩手机。

——去坐到他哥身边玩手机。

正如陈我愿所说，他朋友圈里内容一共不超过10条。每条都是很简短的文字和一张图片。

x年x月x日，文案一串省略号。配图一架很高级的琴，白键上蹭了红的血，那根手指头练琴练得甲肉分离。

x年x月x日，文案@季某节。配图陈我愿坐在红幕剧场里弹琴，季夏月在跳芭蕾舞，一半光一半暗。台下全是人。

x年x月x日，文案@季某节@林之昊帝。配图，金碧辉煌的礼乐大厅，三个穿着黑西装的太子爷随性坐在一起，手里拿着用来装x的红色高脚杯。那璀璨的酒红色还宛如琉璃一样，仿若能隔着照片漫到一起。

x年x月x日，文案无。配图另一个纸醉金迷宴会厅，少年看不清眉眼，依旧穿着西装，侧身站在画面的一角，远处身後，一对对华尔兹起舞的红裙与绅士，和他一起模糊虚化了。唯有桌上一盏金色鸟笼清晰刻目。

x年x月x日，文案“不会”。配图一张物理竞赛题，时间大概是某个光线洒满的书房午後，一只棕褐的飞蛾隔夜死去了，恰巧落在试卷上。图里少年伸手指去触摸了飞蛾的翅膀，印刷题上还沾上了磷粉。除此之外书桌墙上还挂着一个篮球。

x年x月x日，文案“神五连坐”。配图是陈我愿丶季秋节丶季夏月丶林昊和莫宁五个人，背靠背围一圈，坐在五张凳子上。

他们穿着同个贵族学校初高中部的黑白运动款校服，在一间空杂社团教室里。其中陈我愿就在那圆圈的弧度上，位于照片的左边，踩着凳子横档，侧着身，懒散地向後擡起手，带着罕见的笑，朝镜头，朝中间，松弛亮出手里的牌——鬼王。

而其馀四个人，很巧的，手里是四张不同花色的K。

江别川看了那些朋友圈，忽然觉得自己跟陈我愿不像一个世界的。他哥镶金缀玉地活着时，自己还不知道在维江哪个破旧的乡村中学摸爬滚打。

尤其他看见来自去年夏天的那一条，也就是来维江之前，大概是在英国。文案仅有简短的“英仙座”三个字，配图还是一张。

照片依旧很有质感，画质清晰得让人眼睛相当舒服。那场浩瀚的流星雨像是被装进了玻璃瓶中，最上的夜空是蓝紫色，往下是极光一般的绿色，还有金灿的凌晨日出。银河悬落于空旷的草甸，宛如宇宙裂开了一道黑彩，而流星雨就从那裂缝中倾洒下来。

陈我愿正在山间草甸的远处，手插兜浑身黑，仰脸往天上看，兜帽遮着，就仅有半张脸冷白地露出来。

然後就是机场跟何诉贤的合照，再然後就是那天情人节的火锅。

江别川看完了他朋友圈，突然觉得“陈大少爷”四个字有了实感。至少不显得那麽离谱或神经。

怪不得当初林昊会瞧不起自己。

这是什麽阶级的差距。他甚至觉得陈苏立把陈我愿带回这个养老的小江南，陈我愿都被迫变土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