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头
陈我愿在理发店的工作早八晚十。他白天在店里跟着店长师父学技术,午休以及晚上回家挤时间学习。
虽然比前几份工作忙很多,但是他觉得很充实。
白敬:“来要要,跟你说这洗头的手法啊……”
陈我愿在旁边毕恭毕敬听着,又不自觉开起小差,拧一下自己胸前的红花。
红花上就仨字——“不要了”。
什麽鬼玩意儿,陈我愿心说这白敬真抽象。他当时给人发微信,说小昵称还是不要了,而白敬这个混蛋,把他工作艺名写成“不要了”是什麽意思。
随时随地,就不要他了?就把他踹了?
陈我愿觉得很不乐意,白敬喊他要要,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维江方言“愿愿”的读法呢。
“我学会了。”陈我愿依葫芦画瓢,态度认真,强调自己能够胜任洗头工。
白敬:“真不错,你看着就聪明。师父相信你已经对洗头了如指掌,我再最後提点一下啊,你洗头要让客人感到放松丶舒服甚至享受,给客人无与伦比的体验感,他下次才会再来我们领域之外……”
陈我愿颔首,背着手,站着就是兵——
哦。主要很虔诚的样子。
白敬盯着精神小夥,咳嗽两声,吩咐任务:“那这样,刚好你学会了,今天你就一直洗头吧,我看过今天预约的客人,好多熟悉的,都是跟我相熟的老VIP了,你就拿他们练练手,做错了你报上我的名号,也不会责怪,懂?”
“报什麽……”陈我愿又扭两下胸前的小红花勋章,扭正了,“白月光?”
白敬威严扫地:“叫师父。”
陈我愿觉得白月光笑容十分和蔼,他已经跟着学了三天,觉得白敬真的像自己心中伟大的父亲形象,起码比他亲爹好得多,于是难得展颜一笑,鞠躬:
“好的师父。”
白敬满意点头,负手走人,大步流星。
之後自己历练的一个星期,陈我愿天天给人洗头,把男女老少全部洗了一遍。领域之外果然生意火爆,新年前後剪头发的人本来就多,这地方还是在商业街。
没人的时候,他要麽坐在洗头间帘子後边,背书做题;要麽就去前边造型室,看金牌理发师洗剪吹。
领域之外的理发师都是男的,年轻人居多,基本在二十五上下,而且一个个都打扮时髦会穿衣,不说绝对帅,也得有个中人之姿,至少不可能丑,怀疑是白老板看脸之後精挑细选的结果。
陈我愿跟他们聊得来,刚好自己长相不会显得太幼,他们一个个都喊自己师弟。
“哟,小师弟,还在刷高中题呢,你是自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吗?”
徐争风领着女客人来洗头部,看见陈我愿在那里坐着写作业,随意问一句。
自从陈我愿开始端正态度学习了,他就很难自夸自己一句在学习了,因为他越学越发现,对于知识一定要有一颗敬畏之心,秉持一种学无止境丶不骄不躁的谦虚态度,他才能学好。
“来给这位女士洗个头,要求高点啊,一定不能敷衍。”
徐争风说完走了,到前边准备其他东西。当然如果店里忙的话理发师都会自己给客人洗头的,并不是看他新来的就让他干活。
陈我愿无异议,放下书,预热水,让那女生自己取发圈掖好衣领子。
估计是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具有好多优良传统,除了爱吃爱睡爱看美女爱纸片人老公的美好操守,就是提升批判三次男性生物的基本素养。
而此女大正是一位常年冲浪找病友丶混迹在互联网当皇帝丶得饶人处饶不了的女大,暂且命名为谢山夏。
但见谢山下悠哉躺下,支棱着打字时速100的手展示新美甲,熟练地滑动一个绿色阅读网站,全然不管陈我愿要死要活:
“麻烦洗头时注意点,不要弄花了我新化的妆。”
陈我愿觉得热水可以了,拢人头发过水。谢山下看那绿色网站日复一日地凉,而自己还欠着三百五十万字没写,眉头紧蹙愁容满面,深觉大好年华都浪费在此处了!
在互联网受了罪,谢山下匆忙在心口捂紧手机,然而她两眼一瞥,却猝然瞥见陈我愿胸前“学徒”二字。
“你只是个学徒?”
陈我愿“昂”了一声,又扭了扭自己的小红花,不解地看了一眼此女。
谢山下跟人对视一会儿,一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原来是绝世帅哥浓眉大眼的千篇一律……
她突然没事了,正色:“请继续你的工作。”
“……”
陈我愿给异性洗头时带入海带,给同性洗头带入海藻,反正就是宛如无情机器,一点不尴尬,一点不瞎想,实在思绪纷飞了,就想江别川什麽时候来找他。
他相信这次,江别川一定还会找到他。
缘分你不必多言。
谢山下擦着头发出去了,徐争风接手,陈我愿刚洗干净池子里的泡沫,白敬就过来喊他:“要要,来今天教你理发了,你先跟着你徐师兄学着看着,我在旁边解说。”
陈我愿点点头,很快跟白敬到前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