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衣服,不发一言躺好,望着天花板眨了下眼,而後缓缓低下目光。
陈我愿心不在焉一样试水温,手在池子檐画圈,眼睛也垂着,内心想什麽不言而喻。
——折磨啊。
尴尬死了。
如果不是江别川在这,陈我愿特别想来回狂跑个十几圈,可是现实中,他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绷着表情。
水温差不多了,陈我愿做足了心理准备,心里的眼睛一闭,手指头慢慢插在江别川头发间,稍微拢了下,拿水冲。
假如洗头也有高考,陈我愿觉得一定是这次。
……全程毫无交流。
江别川一直都低垂着眼睛,半闭没闭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陈我愿准备打洗发水了,又是一阵漫长的心理准备。直到他掌心揉出十分绵密的泡沫,他才朝人头发上捋。
有点沫子弄到眉边,陈我愿终于擡头看了一眼江别川,慢吞吞用干净的指骨蹭掉。
江别川闭上了眼。
眼前剩下黑暗,陈我愿给他抓头发的感觉尤其清晰,甚至能想象出那双手有多麽修长。
他曾经想过这双手怎麽弹琴,看过这双手怎麽写字……还梦过这双手深入自己的身体。
江别川眼睛闭得更紧了,看起来像是蹙眉,陈我愿羞耻心被磨得干干净净,差不多洗好了,够了条毛巾往人脸上一盖,彻底不想继续虐自己了。
“等着……”
“你先去。”
闻言,江别川什麽都没说,起来擦两下头发,从洗头的地方出去,直接跟人别开,去外边找地方坐。
陈我愿看人走开,扶着墙匆匆去隔间一趟,找抽纸捂住鼻子,半天一股血染了一片。
“咳咳——”
他麻木着大脑,这时候心才开始狂跳,不不……一定是冬天太干了。
陈我愿抹了把脸,调整心态出去。江别川坐在角落里,还低头扬手擦着水,而外边天已然黑了。
陈我愿给人剪过几回了,不至于怕剪毁,只是单纯佯装自如。
江别川听到人走近,手止住,陈我愿心有灵犀似的,接了毛巾,放到身後架子上,给他围上白色罩衣。
梳子。
剪刀。
陈我愿仔细给人梳头,江别川头发乌顺柔亮,洗过之後确实稍长,都碍到眼睫毛了。
他怎麽不说话。
剪什麽样的来着。
陈我愿内心挣扎,自己也不想问,于是一直慢悠悠地梳。
直到江别川从镜子里擡起眼,看着身後的人,问:“梳好了吗。”
陈我愿听不了他讲话,仰了仰头,怕自己又流鼻血,而後才心虚似的点头。
江别川在底下掰自己手指,用一种最多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修一下就行……眉的长度。”
陈我愿颔首,表示了解了,就开始给人剪起来。
剪头发是仔细活儿,陈我愿专注起来,心里也不胡想八想了,一时间只剩下来回翻剪刀的“咔嚓”声。
江别川在心里默背公式,朝着一处看,视线就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