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如定制西装笔挺气派,但舒适自在得多。
“便宜,轻便。”他淡淡答道。
“便宜的布料能轻快到哪儿去。”老爷子声音沉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贯的轻蔑。
父亲还是这样,高高在上。
对他看不上眼的东西,从来不屑一顾。
直到现在,他连一个多馀的眼神都不愿分给这座小镇,更别说迈下他那“高贵”的双脚,亲自走下来看一看,体会一下不一样的风土与人情。
程延序笑了笑,没接话。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里透出几分不解:“你笑什麽?”
“没什麽。”程延序淡淡答道。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悲,老爷子活了这麽大岁数,双眼,双脚,乃至整个灵魂,都被牢牢禁锢在他认定“唯一适配”的世界里。
连真正走出去,看一看这世界的多样,感受另一种生活的机会,都从未把握过。
“延序,你怎麽又要跑?”祁让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尿素袋快步走来。
他一眼瞥见车里的老爷子,整个人猛地一僵,手里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袋口微微松动,里面扑腾扑腾地动了几下。
程延序弯腰,淡定地把袋子拎了起来。
“程,程伯伯,您……您怎麽来了?”祁让之结结巴巴地问。
“怎麽,我不能来?”老爷子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程延序手中的袋子上,眉头死死拧紧。
“能来!当然能来!”祁让之赶忙伸出灰扑扑的手,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手用力握了握,“您来我可太开心了!”
老爷子浑身一哆嗦。
身旁两名保镖立刻上前扒开祁让之,一人掏出消毒液对着老爷子的手一通狂喷,另一人抓出手帕就是一通猛擦。
程延序别过脸,使劲抿住嘴角。这俩保镖,怕不是今天就能领年终奖。
“你瞒着父母,就为了跑到这种地方来?”老爷子很快稳住神色,语气冷硬,“国外待了那麽多年,别的地方没长进,那套自由散漫的思想你倒是学得挺透。”
“您这话说得对,太对了,”祁让之仍旧笑嘻嘻地接话,“所以您今天来是有什麽事儿吗?”
“程延序,上车。”老爷子直接无视了祁让之。
“别啊,延序!你不能走,”祁让之猛地拽住程延序的胳膊,“你不能走!要走也得把我一块儿带走!”
“祁让之!”老爷子忍无可忍,吼了一嗓子,“你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给我收回去!”
“这是怎麽了?”一道熟悉而和蔼的声音缓缓传来。
程延序猛地转头,老太太正慢慢走近,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祁让之,这人还抓着他的胳膊,哭得悲痛欲绝。
老爷子听见有人来,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袖。
“传奇,你们这是……”老太太话未说完,两名保镖已伸出手臂拦在她面前。
“让开。”程延序冷声道。
两名壮汉扭头看向老爷子,老爷子一摆手,他们这才躬身让开一条路。
“回去……好好的啊。”老太太眼里泛着泪光,将手中的布袋子塞进程延序手里,擡起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车里的老爷子一眼,当然,老爷子也没有看过来,眼睛跟粘在前窗上似的。
程延序喉咙发紧,阵阵涩痛,他使劲把泪意憋回去,低声道:“奶奶,您别担心。”
老爷子在车上重重咳嗽一声,试图吸引注意。
老太太像是怕他难堪,这才松开手,按了按眼角,转头看向车内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清对方是位比他还要年长的老人,神情明显一愣。
父亲自幼被教导要尊老爱幼,虽然“爱幼”这一项他没太学会,但尊重长辈的规矩却实实在在地刻进了骨子里。
至少明面上,他从不会让场面太难堪。此时此刻,那套教养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站起身,生硬地扯出一个笑:“我家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您添麻烦了。”
“哪有哪有,”老太太连忙摆手,“这孩子勤快,懂事,优秀,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了。”
老爷子看了看程延序,朝老太太勉强弯了弯嘴角:“您擡举了。”
恰在此时,程延序手里布袋中的一只鸡和一只鸭十分应景地“唱”起了二重奏。
老爷子脸色一僵,但还得端着架子:“老人家养这些不容易,延序,咱们不能收。”
程延序没有松开手里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