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种解释,徐府早知道,今日不会有人回门。”
离开徐府後,沈砚书独自穿街过巷,径直来到钦天监监□□邸附近。
他放慢脚步,目光扫过附近,最终落在一个蜷在墙根下打盹的乞丐身上。
沈砚书不紧不慢地踱过去,一枚碎银精准地落入乞丐破旧的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乞丐惊醒的瞬间,他已一脚踏在对方身侧的墙壁上,俯身将人笼罩在阴影里。
“打听个事儿。”他唇边虽噙着三分漫不经心,却有十足的压迫感,“这府上今日,可有什麽不寻常的动静?”
那乞丐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慑住,攥紧碗里的银子,结结巴巴道,“官丶官爷明鉴,小的,小的就是突然在这打盹。”
闻言,沈砚书把那两碎银拿回来,把玩着腰间佩刀,“是吗?我再问最後一遍,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乞丐被吓得眼珠子打转,连忙道,“小的,小的,想起来了,官爷,想起来了,清早就瞧见他们府上灯火通明,车马进出了好几趟,像是要办什麽大事,听丶听门房说,今晚监正大人要带新夫人去南风馆赴宴。”
沈砚书缓缓直起身,收回长腿,又将那两碎银抛回去,“赏你了。”
他转身走向街角,“南风馆,这位监正大人,倒是很会挑地方。”
是夜,南风馆前灯火辉煌,丝竹之声隐约可闻。
沈砚书与陈实刚走近,便被两个身形魁梧的护院拦下。
“二位留步,今日南风馆包场,须得出示请柬。”
沈砚书随手抛出一袋沉甸甸的银钱,笑得散漫,“够不够当请柬?”
那护院看都不看便将钱袋扔回,语气冷硬,“只要请柬。”
沈砚书与陈实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暗处。
“看来这钦天监监正防得挺严。”陈实低声道。
沈砚书唇角一勾,指了指後巷,“走,换个路子。”
二人绕至南风馆後门,恰见一个夥计从门外搬新鲜蔬菜,沈砚书悄无声息地靠近,手起掌落,那人便软软倒下。他利落地将人拖到暗处,换上那身靛蓝色夥计服饰。
“你在外接应。”沈砚书整了整衣领,对陈实说,“若一炷香後我没出来,便去衙门调人。”
说罢,他抱起一颗新鲜大白菜,低头敛目,混入了南风馆後院。
南风馆内别有洞天。
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白玉铺地,金丝为幔,四处悬着鲛绡纱帐,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梨花香。廊下侍立的皆是清秀少年,手执玉壶步履轻盈。
沈砚书又混进侍酒的男侍里,垂首端着托盘,沿着回廊疾步而行,目光敏锐地扫视四周。
越往深处,守卫越发严密,几乎五步一岗。
他闪身躲进一处假山阴影,正听见前方雅间外传来谄媚的逢迎,
“陆大人到了?您里边请。”
陆大人?
只见雅间珠帘轻晃,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青衫玉带,身姿挺拔如松。那人微微侧首,露出半张清冷侧脸,
不是陆昭又是谁?
他怎麽会在这里?
沈砚书屏息凝神,透过假山的缝隙死死盯住那道身影。
只见陆昭整了整衣冠,竟朝着主位上一个看不大清容颜的人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弯折出卑微的弧度。
“干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这声音温顺得刺耳,与平日里那个冷冽如冰的陆昭判若两人。
沈砚书攥紧了手中的托盘,指节泛白。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陆昭跪行上前,亲自为那老者斟茶。
那人轻笑,随手将一块玉佩掷在地上,“赏。”
陆昭竟是毫不犹豫地俯身去捡,指尖刚触及冰冷的玉佩时,
“哐当!”
酒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廊下格外刺耳。
珠帘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
陆昭拾玉佩的动作僵在半空,缓缓擡头,只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暗处的沈砚书。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