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从凤座的侧方,响起一声充满了野性与好奇的轻笑。
“嘻嘻,这就是那个让叶笙不惜舍身也要救下的‘花瓶刺客’?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阿史那?孤月从一侧走出。
慕听雪刚刚只留意到周围的黑羽卫和端坐在帝座上的姬凝霜,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孤月。
她穿着一套草原风情的银色劲装,将她那充满力量感的矫健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此刻像一头优雅而又危险的雌狼,踱步到慕听雪面前,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充满侵略性的审视。
她凑得很近,挺翘的琼鼻在慕听雪的身上轻轻嗅了嗅,仿佛在辨认猎物的气味。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断言,“很淡,但很腥。不像猎人,更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我最讨厌老鼠了。”
这句充满了原始鄙夷的话语,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慕听雪的脸上。
她那张本就苍白的俏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股屈辱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然而,她不能作。
“我的王的身边,不需要只会躲在暗处的弱者。”孤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如同野兽般锋利的牙齿,“你的出身,不够高贵,配不上他的,我看不如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这最原始的、基于血统与力量的鄙视,是对慕听雪作为杀手、作为女人尊严的直接践踏。
也就在这时,凤座之上的姬凝霜,终于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孤月,回来,不得无礼。”孤月闻言悻悻的回到一旁的侧座之上。
“汐月。”她的声音响起,平淡,却充满了穿透力,“朕的护国剑圣,何时也做起了为人引荐的勾当?还是说,安国侯府的门槛,已经低到连‘无影楼’的杀手都能随意进出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慕听雪的心上。
白汐月那双红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姬凝霜。
“我是替他做事。”
姬凝霜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有侍卫为白汐月准备了和孤月一样的侧座。
而她的目光,才第一次落在了从进殿开始,便一直被她无视的女人身上。
“抬起头来。”
慕听雪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声音里蕴含的帝王威严。她缓缓抬起了头,迎上了那双俯瞰众生、漠然如神的凤目。
“听闻,‘青霜’此次入京,是为了‘钓走’我大干的安国侯?”姬凝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眼神,冰冷得足以将人的灵魂都冻结,“既然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为何不动手?”
她说着,竟真的对着慕听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凤目之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让朕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叶郎为你着迷,做个‘花瓶’倒是绰绰有余,可是朕的夫君最不缺的是就是花瓶,这天下的‘绝色’,都应该是予求予夺的。”
慕听雪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想反驳,想嘶吼,想告诉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她可以为叶笙付出生命,她不光是一个花瓶。
但是看看周围那一个个如同死士一般的黑羽卫,哪个不是姬凝霜一句话就能当场赴死的样子。
论实力,她和那些黑羽卫不过伯仲之间。论姿色,她不信全大干就没有姿色压过她的花瓶。更何况她的出身,本就不干净。
在早已被定性的身份面前,她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的苍白,如此的可笑。
她看着姬凝霜眼中的审视,看着孤月脸上那那毫不掩饰的轻蔑,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汐月……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想起了为她而死的小苑和小虹。她们用生命为她换来的,难道是另一座更加华丽、也更加冰冷的囚笼。
她想起了叶笙。
那个唯一一个看到了她面具之下的脆弱,给了她一丝温暖的男人。
可这份温暖,此刻却成了刺向她心脏最锋利的刀。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卑劣的身份,只会成为他的污点,成为这些高贵的女人攻击他的借口。
“我的一切,都只属于侯爷一人……”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她那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心湖中,顽强地闪烁着。
是的,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在奉献出生命的那一刻,便已无关紧要。
只要……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即使双手再次污浊,即使永世因此沉沦,只要能到那个位置……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翻腾的情绪。
那双本已因屈辱而变得黯淡无光的双眼,再次恢复了杀手“青霜”的冷冽与空无。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无比郑重地,跪了下去。
五体投地。
她的头颅深深地埋下,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从齿缝间挤出,带着血的味道。
“罪女慕听雪,不敢奢求名分。”
“只求……能成为侯爷门下的奴,为侯爷能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