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最後遇见的人是你,真好啊。”他躺在地上,擡眼望着林殊途,眼底似有永不熄灭的神采,“我找到了关键的异植,你知道是什麽吗?”
他不等林殊途回答,就笑了起来,声音虚弱沙哑:“就是你说的,泡水的甜茶叶子。如此巧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
“这麽巧吗?”林殊途微微惊讶,摇了摇头,他当时确实只是随口一提。
“答案就在我身边啊,我却找了这麽年。”
格林药师目光落到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天花板上,出神般的自语:“我的妻子曾经告诉我,所有的异植都有存在的意义,丢弃的异植也有自己的价值。过去没有的,未来会有,只是静静地待人发现罢了。”
妻子崇拜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响起——“晏成歌,你这麽厉害,要做这个发现它们价值的人啊。”
原来答案妻子早已告诉了他,但是他忘记了。
就像妻子教他要善良,“你这麽有能力,要多关照我的同伴呀”,但他忘记了,他没有听。
他害了很多像他妻子那样纯洁善良的羔羊。
他有罪,可他还有机会赎罪吗?
“你一定要把羔羊药剂制作出来。”他擡手想要握住林殊途的手,“不能交给中心城。可以和霍尔曼合作,我知道的,他也在等待这个药剂。”
林殊途移走了自己的手,没有让他握住,只冷静应下:“我会的。”
格林药师怔了怔,目光重新落到林殊途身上,定定地看着被兜帽遮挡的面孔:“你究竟是谁呢?”
“对快要死去的人,也要保守秘密吗?”他恳求着,气息微弱,“不要让我再猜了,我没有时间了,药师。”
林殊途擡手揭开了兜帽。
他有一张令人惊艳的昳丽面孔,只消见过一次,便再难忘记。
更别提这张面容,因为通缉令的缘故,如今正在黑市中广为流传。
“林十一丶林殊途。”格林药师震惊地喃喃,他记得他,当初在明珠城的实验品之一,可当时对方并未成功进化……不,是真的没有进化吗?
他一时之间想到了许多,又有无数个问题——
你真的是药师吗?
被贵族豢养的羔羊,是怎样学会制药的?
莫非你也觉醒了能力?
是什麽能力呢?
当初我被林家察觉私下的实验,有你的手笔吗?
你恨我吗?
你……会继续研制羔羊药剂麽?
但他没有问出口。
得到答案又能如何呢?不重要了,他已然快要死去。
今日种种,都是如此巧合,巧合得宛如报应。
但林殊途回答了他。
“我是药师。”
“学会的药剂知识,最初来自于你的大脑。”
“用能力作弊,学会的。”
“当年本想杀了你,但你跑得快,逃掉了。”
林殊途没有回答恨与不恨,在格林药师从震惊骇然,到隐隐了悟,又逐渐恳求的眼神中,缓缓道:“我不打算继续你的羔羊药剂。”
在格林药师眼神骤然黯淡时,他愉快地勾起唇角:“我打算制作晨光药剂。”
它必然会如晨光般照耀到每一寸土地,带给普通人新生与希望。
格林药师呼出一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拿走吧。我把我所有的经验,全部交给你。”他擡手,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他们想得到的,都在这里。”
我走错了路。他在心中叹息,我把一切都交给你,拜托你,一定要让羔羊获得真正的自由。
“心网”入侵,席卷了精神海。
思维的终点,林殊途看见了一位温婉的年轻女性,站在杂乱逼仄的街巷里微笑,笑容干净温暖,她说,“晏成歌,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
但她没有等到晏成歌。
她被奴隶商人捕获,奋力反抗中死在了奴隶集市里。
格林药师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
这一日,晏成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