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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瞬间，辞凤阙耳侧似乎又响起谢弥书临终前的那句话：

人生是否只是一场幻境呢？无论你我，皆在幻梦之中。

谢弥书曾为神族，或许他想借此句提醒辞凤阙什麽，但当时的辞凤阙以为不过是他的一句感慨罢了。

“这两枚碎片，便是天地幻境的一部分，”叶冰灵道，“借由碎片，才能窥得外界一二，所以你能看到鬼域长枫林。”

“空口无凭，”辞凤阙擡起眼皮，“我既不知你的来历，亦不知你的目的，无法拿出证据的话，我如何信你？”

“辞少主，这不是你信不信的事，”叶冰灵示意他向楼下看。

十九层以下，早已聚起一衆修士，将十八层天虹楼的楼梯口围满。他们虎视眈眈地紧盯此处，楼外天色暗沉，狂风将木窗棂拍打得吱呀乱响，风雨欲来。

辞凤阙只瞟一眼，心下有了定数。

叶冰灵：“姬无常曾在仙州大比开始前放出天虹楼十九层有神髓的消息，衆门派早早便派人守住此处，凡有风吹草动必定出手，你猜，你带着他，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天虹楼麽？”

“若我没看错，辞少主如今不过元婴期罢？底下修士中可不乏化神合体强者。”

辞凤阙听得，回头看了看阿容：“听层主这番话，今日交易是由不得我了。”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你既然有这般眼力，甚至知晓天地幻境之事，那你就不知道，神髓从来不在我身上，也从来与鬼域无关麽？”

叶冰灵踏前一步，脚步下有苍白细碎的花瓣随着裙摆飞舞：“我只想寻到鬼域罢了，神髓在何处，我不关心。”她身後，无形灵力纵横释放，震动楼中如流红绸，惹得那片暗红不安动荡。

“辞少主只需给我一句准话，我便能替你摆平那些修士。”

辞凤阙忽地问她：“你与姬落花是什麽关系？”

叶冰灵眸色沉沉，暗涌的雪在她眸中无声降下：“她麽……可以算作我的主人。”

“那我可以认为，是她让你抓来阿容，关在这楼中数百年；也是她予你碎片，让你知晓此境为虚幻；她设下姬家之局，让我不得不来到此处，只因为她想要寻到鬼域所在。”

叶冰灵思索：“不错。”

辞凤阙恍然地笑：“所以她没有死，是麽？”

叶冰灵眼神在他身上轻轻扫过：“不，她早就死了，当年随着十万修士一起葬在了鬼域之中，你亲眼所见。”

辞凤阙低下头去，不再与叶冰灵争论这个问题：“你并不擅撒谎。”

他缓缓：“阿容是我的家人，鬼域是我的故乡，为了它们，我没有理由拒绝你，但你也知晓，我对姬落花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你若是松懈一分，便时刻有可能死在我的手下。”

叶冰灵转过身去：“看来辞少主是答应了。”

她仿若没听到辞凤阙後半句话一般，轻轻擡手，无数花瓣自高天飘来，清丽花雨在天虹楼中淅淅沥沥下起，轻柔，昳丽，绸缎间涌动起薄薄红雾。

伴随楼外闷雷震耳，花瓣如刃，瞬息之间斩落无数头颅。

她的语气如常：“那麽便同我承诺的一般，我替你解决掉这些麻烦。”

她率先走下楼去，如雪衣袂扫净鲜血，为辞凤阙腾出一条干干净净的路。

辞凤阙耳边响起不绝如缕的惨叫，他回头看了看阿容，用灵力将他听觉屏蔽，然後神色如常地走到楼底。

天虹楼中的商贩们早早嗅到不祥之气，此刻的天虹楼中除了那些死去倒地的尸体空空荡荡。

辞凤阙回头，天顶垂下的那条红绸溅满鲜血，他将鼻尖的血腥气拂去，问叶冰灵道：“在我之前，姬四阴还带了一人到十九层中，他们看过了我的记忆？”

叶冰灵缓缓回想起来：“他们见到了辞容，之後强行抽取了他有关你的记忆。”

辞凤阙呵呵笑了两声：“那伤害阿容的人，除了你，还有喻令。”

他回过身来：“再给我三日时间，之後我便同你离开。”

叶冰灵见他踏出楼外：“是要去见君青玉麽？”

辞凤阙深深看她一眼。

叶冰灵倚靠门栏，虚虚看了眼天色：“要下雨了。”

片刻後她低下头，平静看向辞凤阙：“你最好离君青玉远一些，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危险。”

雨滴打湿辞凤阙脚边土地，辞凤阙腰间墨玉坠因风而微微摆动。他在风中站了许久，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尔後才迈开步子，隐入雨雾中。

*

笑逢欢接到辞凤阙传讯时，刚刚将门内事宜吩咐下去，打算出发渡江筠为辞凤阙送追情丹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