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江岭不可思议,叫出了声。
江夫人转头扫了江岭一眼,江岭“嘎”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其实江夫人也很惊讶,差点就摔了手中茶盏,但她好歹比江岭能撑得住气,稳稳将茶盏放在桌上。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麽?”江夫人问,“谋害主子,我可以即刻将你撵出去。”
秦管事依旧埋头在地,“老奴绝无怨言!”
“好,既如此,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害老太爷?”江夫人冷笑,“老太爷待你不薄,给你全家脱了奴籍,你儿子才能科举中第,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老奴……”秦管事哽咽着咬牙。
“老秦,够了,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江老太爷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被家丁搀扶着,走进了主屋,他的身後跟着虞影和江老爷。
江夫人见到老太爷进来,赶紧起身,让出主位,福身行礼,“爹。”
接着江夫人和江岭俩人扶着老太爷在椅子上坐下。
“老爷!”
见到江老太爷居然能自如行走,秦管事显然很惊喜,但他没有听老太爷的话起身,仍是跪着。
江老太爷佝偻着背,长长叹了口气。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话都慢吞吞的,屋内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认真听他讲话。
“下毒一事是我自己做的,老秦不过是听我的吩咐罢了。”
“什麽!?”
这回不淡定的不止是江岭,江家夫妇俩也异口同声喊出来。
老太爷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虚无缥缈处,不敢去看自己的子孙。
原来,一个多月前,老太爷由秦管事陪着出门去城郊的佛音寺上香祈福,也算是透透气。
烧香出来之後,他们遇见了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有六根手指,形状疯疯癫癫,居然跑到佛寺里来给别人看相算卦。
老道士上前来和他们搭了话,秦管事两句话打发了对方,带着江老太爷回到自家马车上。
可只是秦管事套马的功夫,回过身来江老太爷竟然就不见了。
秦管事吓得六神无主,赶紧叫所有跟来的家丁四下里寻找。
还好很快就在不远处的枯树下找到了老太爷。
“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我随着那老道士去了,他问我愿不愿意恢复神智,随後给了我一只装着符咒的锦囊。”
江老太爷道。
“戴上锦囊後,我的神智就变得清明起来,能分辨出周遭发生的事,能认清人,也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但是……”江老太爷叹息,“我虽然恢复了神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病……看着自己痴傻的模样,连亲儿子都认不出来,还总是乱跑,连吃饭都无法自理……给你们添尽了麻烦。”
江老太爷说得委婉,实际上他现在想到自己失去神志时做过的那些事,仍会觉得耻辱难当,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仅是认不得人那麽简单,他说话吃饭的时候会流口水,有时候憋不住屎尿,即便有秦管事在旁时时换衣服,身上也总是沾染了臭味,连小孙女都不愿意亲近自己。
若当真痴傻了,混混沌沌就这样过下去,倒还好些,可偏偏江老太爷恢复了神智却无法控制自己,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