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焕,也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僻静的宫殿内,仿佛一点都不急。
闲暇时候,就在窗前练练字,看看书。
庭院中,被拨来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麽,时常就在他们视线中晃悠。林越山话都不敢大声说,只能站在书案边,低头研着磨,悄声和杨焕蛐蛐——
“那几个人是不是来监视你的?”他问道。
杨焕几不可查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林越山的语气带着不忿,“隔一会就跑到我们面前露个脸,也不知道想干嘛,在院子里都被这样盯着,都不能去外面好好晒个太阳。”
京城的冬日很冷,前不久还下了雪,虽然回了宫之後待遇比行宫好上不少,至少会给你准备个炭盆取暖。但是他之前辛辛苦苦背去行宫的现代取暖设备都留在了那,用起来不比普通炭盆好多了。
室内比室外还冷上几度,今天也难得出了太阳,林越山眼馋那阳光,却被院中把地扫了至少有八百遍的太监给劝退了。
杨焕看向林越山的手,那双原本就白净修长的手指,因为冷空气被冻得更加惨白。
他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开口,把守在门外的太监唤来,让他准备一盆热水,又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你干嘛?”林越山疑惑。
“太冷了,你别伺候我了,休息会吧。”杨焕把人拉到一边坐下,大手包住他的手,不停搓着给他取暖。
“这像什麽样子。”林越山立刻把手抽出来,生怕被别人看见。
杨焕看着空荡的掌心,眼底浮现出一丝阴翳。
“好啦,我知道你是看不得我吃苦。”林越山小心拍了拍他的手臂,“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下人’,万一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了。”
“早知道,那天就不应该让你和我一起回来。”
林越山耸了耸肩,“这谁能料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呢?”他当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衣服才换了一半,脑子一抽就随手拿起一边备着的太监服穿上了。
自然而然就被当成了服侍四皇子的人,顺便就给一起带回来了。就是可怜了曹清溪,他还留在行宫里,以後有机会还是要把他带回来。
这麽一想,林越山立刻就和杨焕说了。
杨焕点了点头。
“宫里的规矩,成年的皇子都要封王迁出宫去,既然他让我回京,必然不会让我在宫里住太久,等到时候我们去王府住,就会自由很多,我也会把曹清溪接过来。”
林越山点了点头,又不由有些担忧,“他会这麽好心吗,把你接回来,还给你封王赐宅?”
“如果他让我一直住在宫里,才会让朝臣们参死。”杨焕冷笑一声,“他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让成年的皇子一直在宫里住着的。就算他不想封我,也不得不封。”
毕竟,前朝的败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宫妃和皇子勾结,暗通款曲,甚至在背後密谋篡权夺位。甚至在成功之後,还把那位曾经是自己父亲贵妃的女人,封为了皇後。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招致了天怒人怨,加之那位皇子虽然有才智,却过于暴戾残忍,冷血嗜杀,登上皇位後,清洗了一大波反对他的官员。
种种原因之下,才导致了前朝覆灭,大周太祖皇帝揭竿而起,在衆多起义的枭雄中,拔得头筹,建立了周朝。
此後,鉴于前朝经验,把後宫不得参政和皇子成年必须离宫写进了国策中,延续了百年。
所以,就算德丰帝再不愿意,他也要给杨焕赐封地封王赐宅邸,不然就是不尊祖宗礼法,会被文官上折子喷死。
果然,过了没几天,封王的圣旨就下来了。
面上带着谄媚的笑,林越山迎了上去,“邓总管辛苦了,这是奴才的一点小小心意,一定不要客气。”他的声音很低,避开了旁人,把手里准备好的银子不动声色地塞进了邓永的手中。
原本今天这个圣旨根本不用劳驾邓永这个大总管去宣读,只是他看到圣旨时,想起了那年看到的那个失意落魄的小孩,和受了伤又中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心中不忍,接下了义子手中的活,亲自跑了一趟。
邓永对这个名叫“小林”的太监没什麽印象,不过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难得说了句指点的话:“四皇子的王府虽然偏僻,但是周围住着的都是些颇有官声丶为人清廉的官员。”
林越山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把人送了出去。
等林越山回来时,杨焕还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圣旨,嘴角扯出了一抹很淡的冷笑;“呵,‘逍遥’王。”
逍遥逍遥,身为皇帝的儿子,有哪个是可以真正逍遥的?那些逍遥的皇子,无一不是手中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