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湫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不认识。”
段擢说完这句就上了车,没再给宋言湫哪怕一个眼神。
後来宋言湫才知道那天是段擢的祖母的葬礼。
难怪那天段擢的心情会那麽差了,宋言湫不免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内疚。
回去之後,宋言湫把领带送去干洗完毕,想要还给段擢,记下的电话却打不通。
“可能是在打官司。”宋成告诉他。
段家在当地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宋成做跨国文化行业,经常给段擢的祖母捎带刺绣丶字花丶玉雕等,也会请她参加一些展览,交情不错。
可惜行业不景气,市场萎缩,宋成的步子迈得太大,公司出现了资金问题。他已经债务违约,正在接受调查,依照当地法律,一旦被起诉他便会面临刑事处罚。宋成本来正借由段家的能力和社会地位帮忙做担保,应该可以挺过这次危机,谁料老人家去世,没了主心骨,这件事也就无限期搁置下来。
宋言湫问:“打什麽官司?”
宋成:“继承权。”
遗産分配让这个名门世家暗潮汹涌。
段擢作为最被疼爱的孙辈,除了享有地産和长期持股基金的继承权,还能继承家族传承的老宅。但遗嘱要求他继承时已年满25岁,且至少合法结婚两年以上,在这之前全部交由旁系打理,只要处置得当,他们有权做任何资産上的变动。
段擢不愿结婚,遗嘱也是很多年前曾祖母订的,据说老太太有做过口头更改,但缺乏证据支持。
宋言湫唏嘘,竟然要硬生生结个婚,才能继承应得的遗産,这是什麽道理?
宋成说:“国外的法律你不懂……难办的是段擢这个孩子从小由老太太抚养,那房子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的家,感情很深。他倒不是想要钱,除了房子,别的地産基金他统统都可以不要。”
宋言湫佩服:“有骨气。”
“这叫有底气。”宋成道,“你还不知道吧,段擢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斯诺克天才选手,今年又是夺取世锦赛冠军大热门,天才没那麽看重金钱。”
斯诺克天才选手?
出于好奇,宋言湫在网上查询了段擢的资料。
宋言湫一点也不了解斯诺克,只偶尔在电视台换台时看到过转播,觉得很催眠。不过,从那一长串荣誉来看,段擢确实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选手。
他又试着联系了段擢几次,依然未果。
一周後,宋成被带走做刑事调查。
段擢的电话就是那时候回拨过来的,语气很淡:“请问是哪位?”
“是我,宋言湫,那天借你领带的人。”
阴冷的房间里,宋言湫不由得站了起来。
“我想把领带还你。”
电话那头,段擢的语气更为冷淡:“说过不用了。”
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宋言湫顾不上那麽多,连忙说道:“段先生,听说你想要拿到继承权,我可能有办法,能不能和你见一面。”
*
段擢说没空去咖啡厅,两个人约在僻静的公园。
宋言湫是提前到的,没想到段擢居然也提前到了,两个人像是在比谁更有礼貌一样。
段擢静静地站在积雪的长椅旁,不远处还跟着保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神情倒没有上次那麽阴沉。
他穿着很正式,灰色长大衣里面是正装,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一头黑发也往後梳起,配着他那张冷脸,马上就能上台演讲。
宋言湫自己只随便穿了个毛衣,戴了围巾和帽子:“……”
这个人平时也这样穿,不累吗。
事实上段擢刚去过律师事务所,律师明确告诉他,对遗嘱进行的口头更改无效,还是以书面文件为准。
其实他自己也好奇,为什麽会听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有办法,甚至说有办法的人还只是个少年,他就同意出来见这一面,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
听了宋言湫提的建议,段擢更是觉得见着这一面是个愚蠢的决定。
“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和你结婚?”段擢好像听到了什麽天方夜谭。
“是假结婚,我的主要作用是帮你办继承文件。我不会觊觎你的财産,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担心的全都可以写进婚前协议。”
宋言湫莽撞地建议完,又赶紧提出条件。
“你只需要继续推进帮我父亲做的担保,程序上的事之前你们已经做过了,你只要牵个头就成,不用你做任何别的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先调查。这样一举两得,我们都能达成目的。”
“我没兴趣调查,也从不插手家族的事。”
段擢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黑眸扫过宋言湫耳垂和脖颈的张扬饰品,还有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看不出形状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