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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与微光(第1页)

黑岩城的轮廓,在沉沉暮色中愈清晰,如同蛰伏于大地之上的远古巨兽,终于向疲惫的旅人展露出它冷硬而沧桑的脊梁。走得近了,林羽才愈感受到这座城池扑面而来的粗犷与厚重。城墙并非整齐划一的青砖,而是由本地特产的一种深灰色巨岩直接垒砌而成,石面未经精细打磨,保留着天然的嶙峋与凹凸,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或许是刀剑劈砍的印记,或许是岁月风雨的侵蚀,更有大片大片焦黑的灼迹,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却有力地诉说着这座城池所经历过的无数次战火洗礼与漫长岁月。墙头之上,箭楼林立,如同巨兽背脊上竖起的尖刺,隐约可见身披统一制式黑色皮甲、手持森然长戈的守卫身影,他们如同凝固的雕塑般肃立于垛口之后,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下方如蚁群般汇聚的人流。

城门洞开,却如同巨兽贪婪张开的巨口,吞噬着南来北往的行旅。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混杂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有满载着不知名货物、驼铃声叮当作响的庞大驼队,商贩们操着各种口音高声吆喝,与同行者讨价还价;有神色或警惕、或冷漠、或傲然的散修,他们腰间佩剑形制各异,或背负着散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奇异法器,气息强弱不等,但眼神中都带着一种惯于行走在危险边缘的锐利;而更多的,则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流民,他们脸上刻满了逃难的艰辛与对未来命运的茫然,眼神空洞,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汗味、被无数脚步扬起的尘土味、牲畜身上特有的膻臊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鼻腔的血腥气,提醒着所有人,这片土地并非乐土,危险无处不在。

林羽默默排在队伍的最末尾,将自己尽可能隐藏在人群的阴影里。他下意识地将背上用破布紧紧包裹的乌木剑匣解下,移到胸前,用双臂紧紧环抱。这个略显怪异、仿佛怀中抱着什么绝世珍宝的动作,引来了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疤的汉子不屑的一瞥。那汉子身材魁梧,腰间挎着一柄鬼头刀,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煞气。

“啧,又一个穷酸逃难的,抱个破木头盒子当宝贝,真是晦气。”那汉子声音粗嘎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与嫌弃,目光扫过林羽身上破烂的衣衫和空荡荡的行囊。

林羽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让散乱的头遮挡住更多的脸颊。一股熟悉的、带着刺痛感的羞辱感再次如细针般扎来,但他早已在青云宗的三年里,将这种情绪深埋心底,磨砺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此刻,在这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的城门口,低调、隐忍,才是最好的护身符。任何不必要的冲突,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关注。

队伍如同蜗牛般缓慢地向前蠕动着。每前进一步,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城门处传来的各种气息和审视的目光。终于,轮到了他。守城的卫兵穿着统一的黑色皮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只是机械地伸出手,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入城费,一块下品灵石。”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生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颤抖:“这位军爷,我……我刚从深山里逃难出来,身上实在……实在拿不出一块灵石……”

“没有?”卫兵的眉头瞬间拧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如同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指向城门旁边一片阴影笼罩的空地,“没有就滚开!黑岩城不养闲人!到那边等着去,别挡着道!”

林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片空地上,已经或蹲或坐地聚集了十几个和他一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流民,他们个个眼神空洞无光,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是麻木地等待着渺茫的、或许根本不会到来的机会。身后排队的人群中,立刻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催促和毫不掩饰的低声嘲笑,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的背上。

难堪与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他死死咬住牙关,尖锐的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指甲更是深深掐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难道……难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穿越了危机四伏的荒野,最终却要被这区区一块下品灵石,硬生生挡在这看似是生机的城门之外?

就在他血液冰凉,准备黯然退向那片代表着绝望的阴影之地时,一个温和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如同旱地里的一缕清风,在他身旁响起:“他的入城费,老夫替他付了。”

随着话音,一枚闪烁着纯净柔和微光、灵气盎然的下品灵石,从旁边稳稳地递到了守城卫兵的手中。

林羽愕然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洗得白、却干净整洁的灰色布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老者须皆白,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但一双眼睛却澄澈温和,透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平和。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可爱的双丫髻,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碎花小袄,正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充满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林羽,眼神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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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接过灵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确认无误后,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挥挥手道:“既是陈老作保,进去吧。记住城规,莫要生事。”

“多……多谢老丈!”林羽从巨大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但长久以来养成的警惕性,让他并未完全放松。在这鱼龙混杂、人心叵测之地,突如其来的善意,往往伴随着难以预料的代价。他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全然轻信。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老者微笑着虚扶了一下,目光温和地落在林羽身上,“老夫陈砚,这是孙女陈芸。看小友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倦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林羽心念电转,迅编造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他垂下眼睑,低声道:“晚辈木风,家乡遭了凶恶的山匪,寨子被毁,与亲人……失散了,不得已才逃难至此。”他刻意让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悲伤。

陈老闻言,脸上露出深切的同情,轻叹一声:“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真是苦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小友想必还未有落脚之处吧?”他目光扫过林羽那空荡得几乎一无所有的行囊,语气更加和蔼,“老夫在城内经营着一家小药铺,名为百草堂,近来正好缺个帮忙打理杂务的人手。小友若不嫌弃,可暂到铺子里帮忙,管吃管住,虽无灵石供奉,但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总好过流落街头。”

药铺?林羽心中猛地一动。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一个足够普通、不引人注目,又能自然地接触各色人等、打探外界消息的绝佳掩护。而且,陈老目光清澈坦荡,小姑娘陈芸的眼神更是纯净无邪,不似作伪。或许,这真的是他绝境中的一丝机缘?

“陈老雪中送炭,此恩木风没齿难忘!”林羽再次躬身,语气诚挚,“只是晚辈笨手笨脚,除了几分力气,别无长处,怕日后做事毛躁,给老丈添麻烦……”

“无妨,无妨。”陈老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爽朗一笑,“铺子里多是晒药、捣药、整理药材之类的简单活计,细心即可。芸儿这丫头也能帮衬着你,给你打个下手。”

一旁的陈芸立刻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对林羽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鼓励的笑容,脆生生地说:“木风哥哥,爷爷人可好了!你来我们铺子吧!”

看着这一老一少真诚的目光,林羽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大半。“如此……晚辈便厚颜叨扰了!定当尽心竭力,不负老丈收留之恩!”

百草堂位于黑岩城西区一条名为青石巷的僻静街道上。街道由大块青石板铺就,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光滑的磨痕。铺子的位置并不显眼,黑底金字的牌匾略显陈旧,边角处的漆皮有些剥落,但却擦拭得一尘不染,透着一股朴素的整洁。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清香立刻扑面而来,甘甜、苦涩、辛香、清凉……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非但不显杂乱,反而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如同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竟让林羽连日来紧绷如弦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

铺内陈设简单而古朴,透着一股经年沉淀的踏实与安宁。靠墙立着一排排直达屋顶的暗红色药柜,无数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材名称标签,字迹工整。柜台由厚重的实木打造,上面摆放着石制的药碾、黄铜的杵臼、小巧的秤杆等物,每一件都擦拭得光可鉴人,可见主人的用心。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沉静气息。

陈老引着林羽穿过前堂,来到后院。院子比前堂要宽敞许多,一侧整齐地堆放着劈好的木柴,另一侧则搭着竹架,上面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在夕阳的余晖下散着淡淡的药香。院子中央,有一口用青石垒砌的水井,井口磨得光滑。陈老指着靠近柴堆的一间狭小屋子,略带歉意地说:“仓促之间,只能委屈小友暂住这间小屋了。虽然简陋,但遮风避雨尚可。”

林羽推门进去。屋子确实很小,仅能容纳一张简单的木床和一张旧木桌,但窗明几净,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被褥虽然陈旧,却浆洗得白,散着一股阳光曝晒后特有的、干爽温暖的味道。对于在荒野中挣扎求生多日、枕石眠土的林羽来说,这里简直如同天堂一般。

“这里很好,非常好了,多谢陈老!”林羽由衷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方小小的天地,给了他久违的安全感。

安顿下来后,林羽最迫切关心的,便是外界对青云宗事件的看法和反应。他寻了个帮忙陈老分拣药材的间隙,一边熟练地将不同的草药归类,一边状似无意地、用闲聊的口吻问道:“陈老见识广博,走南闯北,晚辈前些日子逃难途中,似乎听闻附近有个叫青云宗的大派,前些日子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陈老正在分拣一株紫须参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脸上露出悲悯之色:“青云宗?唉……造孽啊!大概是七八日前吧,据说是被魔道的血煞门突袭,一夜之间,传承数百年的山门就被攻破了,满门上下……”他摇了摇头,声音更沉,“据说,是鸡犬不留啊……惨,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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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心知肚明,甚至亲身经历了那场惨祸的尾声,但此刻亲耳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惨烈的结局,尤其是“鸡犬不留”这四个字,依然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狠狠地剜过林羽的心脏,带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藏经阁中,赵管事圆睁的、失去焦点的双眼,刘师兄那截被血色刀气斩断、残破不堪的尸身,还有无数相识或不相识的同门倒在血泊中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飞闪过。

陈老只当这少年是心肠软,听闻如此惨事心生不忍,并未多想,只是感慨地摇头叹息:“此事在黑岩城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据说连远在东域的天剑宗都派了人过来查探。不过……血煞门势大,行事狠辣,如今这世道,正道式微,各自为政,唉……”老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对这乱世的忧虑。

林羽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继续试探着问道:“晚辈……晚辈还隐约听人议论,说那晚青云宗方向,好像有冲天的奇异光柱出现?不知是真是假……”

陈老闻言,抚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光柱?坊间确有这个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是那夜有惊天异象冲霄而起,光华夺目,甚至引动了万里之内一些大人物的关注。至于具体是何物所致……那就众说纷纭了。有的说是青云宗传承的镇派之宝在最后关头自毁引的,有的猜测是宗门内某位隐修不出的长老临死前的反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了当事之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林羽心中稍定。看来,那晚断剑引的异象虽然引起了注意,但关于其核心秘密——尤其是与他、与这剑匣直接相关的部分,并未广泛传播开来。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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