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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中州少年（第1页）

空间传送最后的撕扯和扭曲感，如同沉入深水后的猛然上浮，林羽只觉得周身一轻，那令人神魂都要离体的眩晕感潮水般退去。

脚踏实地。

有些虚浮，甚至踉跄了一下，但他终究是站稳了。

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天地灵气，无需他运功吐纳，便争先恐后地透过周身毛孔钻入，温和而精纯，几乎瞬间就抚平了因远距离传送带来的剧烈消耗和神魂疲惫。这灵气……远比南域驳杂稀薄的气息醇厚，更比乱星海那带着凶煞之意的灵气温顺，甚至比天机秘府核心区域的灵气更加精纯、活跃，吸入体内，与他御剑中期的青霄剑元力水乳交融，运转起来格外顺畅，连背后乌木剑匣中那截沉寂的断剑，似乎都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吟。

林羽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间一片清凉甘润，精神为之一振。此地灵气，品质之高，远他以往所见！

他定了定神，举目四顾。

身处一片荒僻的山林边缘，脚下是半人高的杂草，远处有低矮的丘陵起伏。天色湛蓝，高远明净，与他之前所在的蛮荒丛林截然不同，空气中流淌的那份平和而浩瀚的灵韵，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道则与可能。

“此地不凡……”他低声自语，心念一动，那面得自天机秘府的定星盘出现在手中。古朴的暗金色罗盘指针经过一阵轻微的晃动后，不再像在蛮荒丛林时那样乱转，而是稳稳指向东南方向，盘面上那些代表已知星域、大陆的古老符文大多黯淡，唯有中心区域，代表“中州”的符文，正散着稳定而清晰的灵光。

“中州！”林羽瞳孔微缩，指尖拂过冰凉的盘面，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这里，便是修真界的中心，传承最为古老、强者如云、机缘无数的浩瀚之地！定星盘的指向，以及此地远他处的精纯灵气，都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没想到，那次吉凶未卜的随机传送，竟然直接将他送到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中州！

他迅检查自身。御剑中期的修为稳固，青霄剑元充盈，经过传送和短暂调息，状态已恢复至七八成。断剑与剑匣依旧沉寂，但在此地精纯灵气的滋养下，似乎恢复度都加快了一丝。匿神纱完好，识海中那代表最后一次传送权限的符印已彻底黯淡，成了一次性的纪念。

当下最紧要的，是融入此地，了解信息。他再次取出了匿神纱。

薄如蝉翼的纱巾覆面，清凉之意透入。林羽运转法诀，周身那属于御剑中期、凝练而隐隐带着青霄剑诀特有锋锐的剑元力波动，开始迅收敛、改变。不过片刻功夫，他外放的气息便跌落至御剑初期（相当于筑基初期）的程度，灵力显得有几分虚浮，正是初入此境不久，尚需巩固的模样。同时，他调整面部肌肉眼神，将那历经生死、跨越星空的沧桑与锐利深深藏起，换上了一丝初来乍到的谨慎与对未来的希冀。又将身上那件在蛮荒丛林中被刮蹭得有些破损的法衣换下，取出一套品质普通、干净的青色法衣换上。

此刻，任谁看去，他都是一个运气不错得以突破至御剑期（筑基期），但根基尚浅，前来中州寻找更多机缘的年轻散修剑客。

“从此，我便是林七。”他对着这片陌生的天地，再次确认了这个身份。

辨明方向，林羽——或者说林七，朝着定星盘指针所示，也是地势相对平缓、似有人烟的方向行去。他并未御剑飞行，在中州地界，人生地不熟，低调是要原则。只是施展轻身术，不疾不徐地赶路，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观察环境，适应此地迥异的天地法则与灵气，另一方面，也是维持“林七”这个身份应有的姿态。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座城镇的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

城墙不算高大，以灰白色的岩石垒砌而成，看上去有些年头，墙面上爬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却自有一股古朴沉凝的气度，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意。城门口有人进出，多是些炼气期（感剑期）修士，腰间或背后大多佩着形制各异的剑器，偶有筑基（御剑期）修士驾驭剑光掠过天空，也很快落入城中。

“青木岩”。城头三个斑驳的古篆大字，用的是中州通用的文字，与南域大同小异，但笔划间更显道韵，隐隐透出剑刻的痕迹。

林羽随着人流走入城内。城门守卫身着制式皮甲，修为在炼气中期左右，腰间统一佩着制式长剑，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感受到他那“御剑初期”的修为和身上淡淡的剑息，连盘问都省了。

城内景象顿时鲜活起来。街道宽阔，以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平整如镜。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建筑风格古朴而精致。售卖丹药、符箓的店铺不少，但更多的，是经营飞剑、剑匣、剑囊、剑诀玉简、乃至提供剑器修复、剑道切磋服务的铺面。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铁之气与凛然剑意。

往来修士络绎不绝，修为从炼气到筑基不等，十之七八都身负长剑，气息大多凝练锐利，眼神明亮，带着剑修特有的自信与锋芒。交谈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蓬勃的活力，其中不乏关于剑法、剑意、名剑谱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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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炼阁新出一批‘青锋剑’，采用云纹钢锻造，吹毛断，蕴含一丝风属性灵力，最适合修炼快剑的道友！”“收购三阶妖兽‘金线蟒’的脊骨和毒牙，要求完整，用以炼制剑傀儡核心！”“组队前往城西千里外的‘裂风峡谷’采集‘庚金石英’，那里剑气残留浓郁，或有前人遗留的剑道感悟，要求至少筑基初期，剑元凝练者优先！”“玄铁剑丸，三百六十粒一套，配合《分光化影剑诀》威力倍增，只剩最后三套！”

林羽默默行走，耳中听着这些信息，心中对中州剑修文明的达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一个看似偏僻的边境小城，其剑道氛围之浓厚，已然过了南域许多地方。这里的剑修，似乎对更高层次的剑道、更险恶的磨剑之地，都习以为常。

他需要信息，关于中州的势力格局，风土人情，尤其是剑修宗门的情况，关于何处可能找到修复断剑所需的天材地宝，或者相关的炼器宗师、古老剑道传承。

他走进一家客人不少，但也不算太过嘈杂的茶楼，名为“听风阁”。这类地方，向来是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流通之所。店内布局雅致，墙壁上甚至还挂着几幅意境高远的剑意图。

寻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特有的“云雾灵茶”，便自斟自饮，看似在休息，实则神识微动，仔细捕捉着大堂内的各种交谈声。匿神纱不仅伪装修为，也让他这种探查更加隐蔽。

“……听说了吗？青云剑宗三年一度的开山收徒，三日后就在咱们青木岩城设点！”“当然听说了！城中心广场的‘试剑台’都在布置了。这次可是个好机会，听说若能通过初试，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能得到系统的剑道传承，比我们散修自己摸索强上百倍！”“青云剑宗啊……那可是有元婴期剑道老祖坐镇的大派！门内金丹期的剑师都有数十位之多！若能拜入，得授上乘剑诀，凝练剑意，前途无量！”“嘿，别想得太美。中州剑道天才何其多？青云剑宗收徒标准严苛得很，不仅要看灵根资质是否契合剑道，还要测骨龄，考校剑心悟性，甚至可能直接试剑！就咱们这年纪，这修为，难喽……”“据说这次主持收徒的，是一位内门的紫袍长老，乃是宗门内有数的剑道强者，若能入他法眼，一步登天也未可知……”

“青云剑宗……元婴期剑道老祖……紫袍长老……”林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初至中州，便遇上一方剑道大宗门收徒，这倒是个了解中州顶尖剑道势力、窥探其年轻弟子水平的绝佳窗口。元婴期剑修，那可是相当于“融剑期”甚至“炼剑期”的大能！不过，他并无意加入。他身上秘密太多，剑匣、断剑、《星辰变数诀》，任何一样暴露都足以引来杀身之祸。宗门束缚太多，也不利于他自由寻找修复断剑的机缘。

他又听了一阵，除了青云剑宗收徒的消息外，还零星听到一些关于“天剑宗”、“玄铁山庄”、“百花剑阁”等其它中州剑修大派的议论，以及某些蕴含凌厉剑气或剑道传承的险地、秘境开启的传闻，但信息都较为模糊。

正思索间，楼下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隐隐有惊呼声和凌厉至极的破空声传来，那声音并非普通遁光，而是剑器高飞行撕裂空气特有的锐鸣！

林羽眉头微皱，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

只见街道尽头，数道颜色各异、却皆凝练无比的剑光疾驰而来，精准地落在城中心广场的方向。剑光敛去，露出几名身着统一月白色劲装、袖口绣有小小云纹剑徽的年轻修士，男女皆有，个个气息凌厉，眼神如剑，最低也是筑基中期（御剑中期），为一人更是气度沉凝，周身隐隐有剑气环绕，赫然是筑基后期（御剑后期）修为。他们背负或腰佩长剑，神情看似平和，但目光扫过街道上的散修剑客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属于名门大派的优越感与审视意味，却清晰可辨。

“是青云剑宗的接引弟子！”茶楼内有人低呼，带着浓浓的羡慕。“好强的剑息……那个领头的，怕是离凝聚剑意也不远了吧？”“不愧是剑道名门，弟子果然个个如出鞘利剑！”

林羽收回目光，心中对中州剑修宗门的实力又高看了一分。随便几个来接引的弟子，便有如此修为气度，其内门真传，乃至长老，又该是何等风采？

他结了茶钱，起身离开茶楼，也随着人流，向城中心广场走去。既然遇上了，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中州剑道大派的收徒场面，感受其剑道气势与标准，对他了解这片土地，有莫大好处。

青木岩城的中心广场十分宽阔，此刻已被清空出来。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新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台以某种暗含灵韵、能承载剑气的“试剑石”砌成，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与剑道相关的银色符文，构成一个复杂而玄奥的阵法，隐隐与地脉相连，散着一股肃杀与考验之意。这便是“试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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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四周，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修士，大多年纪不大，炼气期、筑基初期居多，几乎人人佩剑，个个眼神热切，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高台。先前那几名青云剑宗弟子，正站在高台一侧维持秩序，偶尔低声交谈，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批待选的剑胚。

高台后方，临时搭建了一座小小的观礼台，上面摆放着几张座椅。此刻，只有两名青云剑宗的中年修士坐在那里，修为皆是金丹初期，周身剑气含而不露，应该是此次收徒的主事之人。他们神态较为平和，闭目养神，并未过多关注台下。

林羽混在人群边缘，并不起眼。他收敛气息，将自身完全融入周围那些激动的年轻散修剑客之中，默默观察。

很快，一名青云剑宗的筑基后期弟子走到台前，声音清朗，蕴含着一丝剑鸣之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肃静！青云剑宗开山收徒，现在开始！所有欲参与者，依次上台，将手按于‘测剑碑’之上，全力运转剑元即可！”

他指了指高台中央，那里立着一块约一人高的暗青色石碑，碑身古朴，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仿佛蕴含剑气的透明晶球。

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上台者有的催动剑元，测剑碑亮起或强或弱的光芒，对应其剑元精纯度与潜力；有的则需要在碑前演练基础剑法，由青云剑宗弟子评判其剑道悟性。骨龄也多在三十岁以下。偶尔出现一个剑元精纯、或剑法悟性出众者，便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连台上那两位金丹主事也会微微颔。

林羽静静看着。这些年轻剑修的资质，确实普遍比南域高出不少，但并未出现让他感到惊艳的存在。他心中评估着，以自己的真实青霄剑元品质和对毁灭剑意的初步领悟，若全力测试，恐怕会立刻引起轰动，但这绝非他所愿。

就在他以为这场收徒大会将如此平淡度过时，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更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