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剑意峡谷那场深入灵魂的淬炼后,林羽对剑道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层次。此刻他行走在破碎剑域中,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秘境氛围的剧变。
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刺骨的铁屑与血腥味。远方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剑器交击的锐鸣,那是最后的淘汰正在残酷地进行。
他怀中的乌木剑匣传来的共鸣也生了微妙变化。原本指向峡谷深处的强烈悸动已经平息,转而化作一种与整个秘境核心区天地韵律相合的深沉脉动。这脉动稳健而有力,如同远古巨兽苏醒前的心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引导着他前进的方向。
看来最终的角逐就要开始了。林羽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不再耽搁,体内剑元力如江河奔涌,将《流云步》催动到极致。身形在嶙峋怪石与断裂剑冢间极穿梭,带起道道残影。凭借着星轨境的预判能力,他总能提前感知危险,巧妙地避开几处空间裂缝密布的绝地。
这些绝地散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空间裂缝如同恶兽的巨口,吞噬着光线。偶尔传出的凄厉剑意尖啸,足以让心志不坚者神魂溃散。林羽全神贯注,将灵觉提升到巅峰,不敢有丝毫大意。
途中,他目睹了数场惨烈的厮杀。两名修士为争夺一颗剑魄晶石大打出手,剑光纵横间,较弱者很快身异处。更远处,一个小团体正在围攻一名独行剑修,虽然那剑修实力不凡,但在围攻下也渐渐不支。
林羽没有插手这些争斗,而是悄无声息地绕行而过。在这个时刻,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经过一日不眠不休的疾驰,当他终于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锈蚀、断裂的剑器残骸堆积而成的荒凉平原后,眼前的景象,再一次以无比蛮横的姿态,冲击着他的认知极限。
前方,虚无的边界仿佛在此处被强行划定。一片浩瀚无垠、平静得如同最上等墨玉般深邃的虚空,取代了之前无序混乱的悬浮山群。这片虚空并非绝对的死寂,偶尔有流光如同流星般划过,拖曳出长长的光尾,那是精纯剑意凝结到极致的显现。
而在这片虚空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到令人心神摇曳的圆形平台!
平台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白色,材质非金非玉,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历经万古岁月打磨,时光未曾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迹。其直径难以估量,林羽目测之下,恐怕不下数千丈!平台边缘并非规整的直线,而是呈现出一种自然流动的弧度,与周围的虚空完美交融。
平台表面,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密如星沙、复杂如周天星斗轨迹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流淌、旋转、生灭,如同活着的呼吸,散出一种镇压诸天万界、定鼎地水火风的磅礴道韵。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在面对天地至理的显化。
而在这巨大石台最中央的核心处,悬浮着一柄高达百丈、完全由最纯粹、最本源的光芒凝聚而成的巨剑虚影!此剑无具体形态,无柄无锷,仿佛就是这一概念在天地规则层面的具象化显形。
剑身流淌着混沌色的光芒,时而如流水般柔和,时而如雷霆般暴烈,演绎着剑道的无穷变化——轻灵、厚重、锋锐、霸道、毁灭、生机……种种截然相反的剑意特质,竟在这虚影上完美统一。一股凌驾于在场所有修士、所有剑意之上的浩瀚剑威,如同无形的潮汐,以巨剑为中心,一圈圈弥漫开来,让每一个靠近者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臣服,生不出丝毫亵渎之意。
这便是天剑秘境的核心,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最终传承之地——万剑台!
此刻,万剑台那辽阔得惊人的灰白色台面之上,以及其周边悬浮着的数十块大小不一、如同卫星般拱卫着主台的附属平台上,已然聚集了近百道身影。
能够最终抵达此地的,无一不是从成千上万进入者中历经重重生死搏杀、心机算计筛选出的真正精英!他们大多气息强横,周身剑意凝练如实质,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后来者。
彼此之间维持着一个微妙而危险的距离,既防备着他人的突然难,也在暗中评估着潜在对手的实力。空气中弥漫着极度压抑的氛围,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林羽的到来,并未掀起巨大波澜,但瞬间便有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视而来,如同冰冷的刀锋在他身上刮过。这些目光中,有审视,有忌惮,有冷漠,也有一闪而逝的贪婪。
他对此早已习惯,面色平静,依旧维持着御剑初期的伪装,剑元力波动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既不过分张扬引人注目,也不显得过于软弱可欺。他选择了一块相对偏僻、靠近边缘的悬浮平台落下,默不作声地开始观察场中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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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先便投向了主台边缘那道卓然而立的藏青色身影。
萧辰负手而立,神情恬淡自然,仿佛周遭足以让常人窒息的肃杀与他毫无关系,自成一方天地。但林羽凭借着远同阶的敏锐灵觉,以及自身毁灭剑意的特殊感应,能清晰地察觉到,萧辰周身那股圆融内敛的剑意,比之在峡谷时,变得更加深邃不可测了,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滔天能量。
萧辰似乎也感应到了林羽那蕴含着一丝毁灭真谛的独特注视,微微侧,清澈如剑潭的眼眸穿越数百丈距离望来,再次向他颔示意,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除了萧辰,还有几道气息格外强大的身影,也吸引了林羽的主要注意。
在主台另一侧,靠近内缘的位置,一位身着鹅黄色流仙长裙的女子,正伸出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轻抚着腰间那柄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的柳叶软剑。
她身姿曼妙,容颜清丽绝伦,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仿佛能勾魂夺魄。然而,林羽的灵觉却在靠近此女时出了尖锐的警告!此女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微微扭曲光线的力场,那力场中蕴含着无数细密、缠绵却又暗藏致命杀机的剑意丝线。
名剑山庄,叶轻舞。林羽心中默念。此女看似柔弱,实则是带刺的玫瑰,甚至可能是噬人的毒蛇。她在之前的秘境之行中就以诡异莫测的剑技闻名,据说曾有不少修士在沉醉于她的舞姿时,不知不觉间就已身异处。
在另一块较大的悬浮平台上,一名身着粗布麻衣、头披散、面容粗犷的壮汉盘膝而坐。他双目紧闭,如同老僧入定,但那双如同用鲜血染过的赤红色眉毛,却透出一股冲天煞气,让人无法忽视。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柄门板似的暗红色巨剑,剑身宽厚,无锋,却散出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实质杀气,仿佛饮过万千生灵的鲜血。
韩厉林羽眼神微凝。此人是散修中有名的煞星,凭借一手霸道绝伦的杀戮剑道,在修真界创下赫赫凶名。据说他为了修炼杀戮剑意,曾一夜之间屠灭三个修真家族,手上沾染的鲜血足以汇成河流。
此外,裂天剑派那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周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壮汉雷震;藏剑谷那位面无表情、怀抱古朴连鞘长剑、气息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冷面青年冷云;玄天剑宗那位面带微笑、气质温润如玉、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不容置疑傲气的蓝袍君子赵琰……
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昭示着他们的不凡。能够抵达此地者,没有庸手。林羽粗略估计,在场的近百名修士中,修为最低的也在御剑中期,御剑后期更是比比皆是。甚至有几道气息晦涩难明,恐怕已经触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
时间在这片极致压抑的寂静中,如同黏稠的液体般缓缓流逝。偶尔有一两道遁光从远处艰难射来,落在边缘平台,增添一两个幸存者。但总体而言,抵达此地的修士数量不再增加,始终未能突破百人。
这残酷的现实意味着,过九成以上的进入者,已永远留在了这片破碎的剑域之中。或是被剑意幻影所杀,或是陨落在其他修士手中,或是陷入绝地无法脱身。修真之路,就是这般残酷。
就在虚空中的光线,仿佛受到无形之手的拨动,达到某个玄妙角度,与万剑台中央那柄巨剑虚影形成完美共鸣的刹那——
嗡——锵!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宏大剑鸣,骤然爆!
万剑台表面那些原本缓缓流淌的古老符文,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穷活力,骤然爆出璀璨夺目、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无数道或粗或细、色彩各异的光束自符文节点中冲天而起,在万剑台上空交织、凝聚,最终形成一片笼罩了整个核心区域的巨大光幕。
光幕之上,两个仿佛由无数细小剑形符文构成的古朴大字,带着镇压万古的威严,缓缓浮现:
献祭!
紧接着,一段清晰而冰冷的信息,流入每个人的识海:
以汝等所获剑魄晶石为引,注入身侧平台符文节点。晶石所蕴含剑道本源能量之总和,将决定万剑台最终开启之程度,及核心传承显现之层次。献祭能量多寡,决定最终排名。排名前列者,可获得更接近核心之悟道位置,感知更深层剑道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