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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谷主出手（第2页）

他试图抓住林羽“伤人”、“窃宝”这两点，将自己摆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给藏剑谷施加压力。

“邪术？窃取？”墨守规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与若有若无的讥诮。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片狼藉不堪、残留着浓郁血腥与怨念的祭坛，又落在那柄悬浮其上、如今黯淡无光、连一丝灵性波动都感应不到，如同凡铁废铜般的青铜断戈之上，最后才重新落回烈阳长老那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上，语气平缓却字字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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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道友，若非林客卿临危受命，洞察此地方古‘万灵血祭唤魔大阵’之运转枢机，更不惜以身犯险，承受反噬，引动无上剑意，强行破阵，中断血祭……尔等在场所有人，包括你烈阳道友在内，此刻早已被那魔兵吸干精血魂魄，沦为它复苏的养料，魂飞魄散，真灵不存！”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盆地每一个角落，也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那些散修和小家族修士闻言，回想起之前被魔戈煞气侵蚀心智、互相残杀，以及最后那血祭阵法启动时，灵魂几乎要被抽离身体的恐怖感觉，无不面色白，后怕不已，看向林羽的目光中，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墨守规继续道，语气转为冷肃：“如今，阵法被破，魔兵因失去核心本源而彻底沉寂，一场弥天大祸消弭于无形，拯救在场众多道友性命于倾覆之间，此乃毋庸置疑之大功，于情于理，当受吾辈敬重！何来邪术窃取之说？”

他目光如剑，直刺烈阳长老内心深处：“反倒是烈阳道友你……在林客卿力破邪阵、元气大伤、无力自保之际，不仅不思回报救命之恩，反而暴起难，欲行那杀人夺宝、恩将仇报之举。如今更倒打一耙，污蔑功臣……莫非，你口中所谓的‘古宝’，便是这柄以万千生灵血祭而成的邪恶凶兵？你对此物，至今仍存有觊觎之心，甚至不惜为此，要与这沾染了无数怨魂的魔兵，扯上关系么？”

“你……！你血口喷人！！”烈阳长老被这一连串诛心之言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得如同猪肝，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墨守规，却半晌憋不出有力的反驳。墨守规此言，不仅彻底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将他打成了忘恩负义、觊觎魔兵的小人，更是隐隐将天阳宗都拖下了水。若他再强行纠缠下去，岂不是坐实了自己乃至天阳宗，与这等血祭邪物有染的嫌疑？这顶大帽子，他可戴不起，天阳宗也承受不起！

他目光阴鸷无比，如同毒蛇般扫过全场。百巧宗等人自然是站在藏剑谷一边，眼神中带着警惕与鄙夷。那些幸存的散修和小家族修士，此刻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与不忿，若非忌惮他的修为，恐怕早已群起而攻之。再看向那虽然气息微弱，但在墨守规一道温和剑元渡入后，脸色稍缓，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剑、毫不畏惧与他对视的林羽，以及那深不可测、气机如同浩瀚星空般将他牢牢锁定的墨守规……

烈阳长老心中迅权衡利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今日之事，已彻底失去了掌控，不可为了！强行出手，不仅绝对拿不下林羽，自己很可能还要在墨守规那神鬼莫测的剑下吃个大亏，甚至有很大可能，会被当场斩灭于此！墨守规的“守正”之名，可不仅仅是指他行事正派，更是指他那“守正辟邪，剑不容情”的手段！

“好！好！好一个藏剑谷！好一个守正剑君！”烈阳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逆血与滔天杀意，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冰冷彻骨的话语。他阴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死死盯了林羽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与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要将林羽的样貌、气息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以待来日。“墨守规，今日之事，我天阳宗记下了！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毫无新意却充满恨意的狠话，烈阳长老不再有任何犹豫，周身赤红光芒猛地爆闪，如同炸开了一轮小型的太阳，刺目的光芒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下一刻，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决绝的赤色流火，不再看那青铜断戈一眼，头也不回地朝着盆地之外的天际急遁去，度飙升到了极致，几个闪烁间，便化作了天边的一个小红点，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他生怕自己再多留片刻，墨守规会改变那“守正”的主意，以他“袭击藏剑谷客卿”为由，行那“斩妖除魔”之事，将他永远地留在这片古战场遗迹之中。

随着烈阳长老的退走，场中那令人窒息、仿佛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般的紧张气氛，终于“嗡”的一声，彻底缓和、消散开来。许多幸存的修士，直到此刻，才敢大口地呼吸，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墨守规并未出手阻拦。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身为一方宗门的高层战力，若非涉及根本利益或生死大仇，很少会进行不死不休的搏杀。那意味着两个大宗门之间的全面战争，牵扯太大，后果难以预料。今日之事，逼退心怀不轨的烈阳，保住宗门客卿林羽，维护藏剑谷的威严，已然是当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融入了空间脉络，没有任何烟火气，下一刻便如同瞬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羽的身边。

“林客卿，辛苦了。”墨守规声音温和，伸出右手，虚虚一扶。一股精纯温和、蕴含着勃勃生机与绵绵不绝意境的精纯剑元，如同初春融化雪水的溪流，悄然渡入林羽体内。这股剑元并非强行灌输，而是极其柔和地渗透进林羽干涸龟裂的经脉，所过之处，如同甘霖滋润大地，迅滋养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壁障，抚平那因强行催动毁灭本源而带来的撕裂般剧痛，同时帮助他压制、疏导体内那依旧躁动不安的反噬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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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顿时感到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涌遍四肢百骸，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极致的虚弱感瞬间缓解了大半，原本如同压着巨石的胸口也轻松了许多，终于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站住身形，不再需要依靠断剑的支撑。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地抱拳，深深行了一礼：“晚辈林羽，多谢谷主救命之恩！”

“是你自己争气，亦是你的机缘与本分。”墨守规微微摇头，目光中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若非你临危不乱，于绝境中寻得那一线破阵生机，更身怀足以撼动阵法核心的玄奇之力，即便本座赶到，恐怕也只能目睹一场无法挽回的惨剧，为你等收尸了。”他的神识何等敏锐，早在抵达之时，便已察觉到林羽最后那引动毁灭意境的一剑，其层次之高，触及本源，绝非寻常。还有那玄妙莫测、竟能强行抽取青铜断戈核心本源的手段，更是让他心中对这位由石猛引荐、入门不久的年轻客卿的评价，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甚至隐隐出了对宗门内那些真传弟子的期待。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此时，藏剑谷的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落下，迅来到石猛、铁山等重伤弟子身边，取出珍贵的疗伤丹药，运功帮他们化开药力，稳定伤势，脸上都带着心疼与怒色。同时，他们也分出心神，警惕地注视着盆地四周，以防再有变故生。

墨守规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盆地中央那座已然崩塌近半、却依旧散着不祥与死寂气息的古老祭坛，以及那柄悬浮其上、失去了所有光泽、仿佛被岁月彻底遗忘的青铜断戈。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而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看到了那遥远岁月之前，在此地生的惊天动地、尸山血海的神魔征战，感受到了那柄凶兵饮尽万灵鲜血的惨烈与悲怆。同时，他也在以自身强大的神识和剑心，仔细地审视、感知着这柄凶兵此刻的状态，评估着其潜在的危险与价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包括正在接受治疗的石猛等人，以及尚未离去的百巧宗长老和那些幸存修士。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墨守规身上，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紧张。他们想知道，这位强大的、德高望重的藏剑谷主，在逼退了强敌之后，会如何处置这柄虽然沉寂，但来历定然惊天动地、曾掀起无尽腥风血雨的古老凶兵。

是尝试以无上剑道修为，强行压制其内煞气，将其收取，作为镇宗之宝？还是……为了避免后患，施展大神通，将其彻底封印，乃至摧毁？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墨守规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并未吞吐任何耀眼的剑芒，只是凝聚着一点纯粹到极致的意念。他隔空对着那青铜断戈，轻轻一点。

“嗡……”

一圈无形无质，却能让在场所有剑修都清晰感应到的、蕴含着某种“净化”与“探询”道韵的剑意涟漪，自他指尖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轻柔却迅地掠过了那柄青铜断戈。

断戈的戈身，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没有煞气反弹，没有灵光闪烁，甚至连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都未曾激起。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真的已经灵性尽失，本源溃散，彻底化为了一堆毫无价值的顽铁。

墨守规收回了手指，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宣判意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戈，杀孽太重，因果缠身。其本源早已与那座万灵血祭大阵深度纠缠，难分彼此，可谓集至邪至恶之念于一体。虽被林客卿以玄妙之法，侥幸抽走了一丝最为核心的战争杀伐本源，导致其力量失衡，陷入沉寂。但其内里所蕴含的、积累了万古的怨念、煞气以及那纯粹的毁灭欲望，已然根植其本质深处，非人力所能净化，非岁月所能磨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若强行收取，必遭其内残存凶念反噬，侵蚀道心，污染金丹，轻则修为大退，心魔丛生，重则神魂被污，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兵傀儡。更甚者，可能在收取过程中，意外引动其内残存的战争杀意，与这片古战场共鸣，甚至有可能重新激活部分血祭阵法的残余，酿成新的灾祸。得不偿失，智者不取。”

他的结论清晰而坚定：“便让它永沉于此，伴随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古战场，一同被岁月长河埋葬，被天地自然慢慢消磨吧。或许，这永恒的沉寂与遗忘，才是它这柄不祥凶兵，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归宿。”

他并未选择收取这柄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甚至元婴老怪都为之眼红心跳的古老凶兵，而是基于对风险的清晰认知和对宗门、对正道未来的责任，选择了……放手与封存。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随即脸上纷纷露出恍然、钦佩，乃至一丝释然的神情。不愧是藏剑谷主，守正剑君！其心性修为，对“得”与“舍”的权衡，对潜在危机的洞察，果真远常人，不为外物所惑，明辨利弊，坚守本心与正道！一些原本内心还对那魔戈存有一丝幻想的小修士，此刻也彻底熄了心思，只觉得墨守规的决定无比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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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守规不再关注那青铜断戈，仿佛它真的只是一块无用的废铁。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平和却传遍全场：“此间事了，血祭阵法核心已破，此地积聚的凶煞之气失去源头，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散，但短期内，此地怨念与残余煞气依旧浓重，非久留之地，于修行无益。诸位道友，此番受惊了，还请各自离去，寻安全之处，善加调息，祛除煞气影响吧。”

幸存下来的修士们闻言，纷纷从藏身处走出，无比恭敬地向着墨守规以及藏剑谷众人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礼，表达感激之情。然后，他们不敢再多做停留，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既有庆幸，也有对死去同伴的悲伤，以及对未来修行的迷茫——成群，互相扶持着，迅离开了这片给他们留下深刻噩梦的盆地。

百巧宗两位长老也再次上前，与墨守规郑重告辞，带着残余的弟子和叶轻舞离去。叶轻舞在离开前，目光再次与林羽交汇，她微微颔，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关切与认可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林羽也以目光回应，表示感谢。

很快，原本喧嚣、混乱、充满了杀戮与绝望的盆地之中，便只剩下了藏剑谷一行人。

墨守规看着满目疮痍、如同被犁过一般的暗红色大地，看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弟子们，目光最后落在虽然气息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清亮与坚定的林羽身上。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羽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客卿，你做得很好，远本座预期。我藏剑谷，欠你一份大人情。此地煞气对你恢复不利，我们先回谷中，再行详谈。”

林羽心中一定，一股暖流划过心田。他知道，这次意外的古战场剑冢之行，虽然凶险万分，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甚至差点陨落于此。但收获，亦是巨大无比。不仅彻底赢得了藏剑谷高层的认可与重视，奠定了自己在谷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那缕被丹田内神秘剑匣收取的、精纯无比的战争杀伐本源，以及在那破阵的生死瞬间，对于毁灭剑意更深层次的领悟与运用，还有与叶轻舞、石猛等人并肩作战的经历……这一切，都将成为他未来修行路上无比坚实而宝贵的资粮。

在墨守规和几位藏剑谷长老的护持下，林羽与受伤的同门一起，化作一道道或明亮或略显黯淡的剑光，如同归巢的群鸟，冲天而起，离开了这片逐渐被死寂与荒凉重新笼罩的古战场遗迹。

盆地中央，那座残破的祭坛依旧孤零零地矗立着，其上那柄青铜断戈，黯淡无光，静静地悬浮着，仿佛真的已经化为了毫无灵性的凡铁，将在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中，等待着最终的腐朽。关于它的恐怖传说，关于今日这场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破阵之战，关于林羽那惊世一剑与墨守规的及时降临……这一切，必将随着幸存者的离去，在这片广袤无垠、波澜壮阔的修真界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掀起新的、或大或小的波澜，成为古战场遗迹又一个为人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

而真正的风暴之眼，那缕被夺取的、蕴含着无尽战争与杀伐奥妙的暗金血色本源，此刻已然悄然蛰伏于林羽丹田深处那尊神秘莫测的剑匣之内，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静待着下一次风云激荡、龙腾九霄之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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