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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北行漫记初临荒墟（第2页）

黑沙城因其附近山脉中盛产一种蕴含微弱磁性、是炼制低阶法器常用材料的“黑沙铁”而得名。此地不仅是通往更北方那死亡与机遇并存的万古荒墟的重要前哨补给点之一，更是中州皇朝用来镇守北境、扼守要道的关键军事枢纽之一，常年有皇朝精锐边军驻扎。

林羽混在一支同样要入城的小型商队后面，彻底将气息收敛，如同一个普通的低阶散修，随着稀疏却络绎不绝的人流，步入了这座闻名已久的边城。

城内建筑风格粗犷豪放，多以巨石和金属构建，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大型妖兽坐骑并行。但整个城市的气氛，却与外表的粗犷截然不同，显得格外压抑和紧张。来往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北境特有的警惕、冷漠与彪悍。街道两旁，随处可见五人一队、十人一组的皇朝玄甲卫兵，他们身着制式玄甲，手持长戟或腰佩战刀，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着淡淡的煞气，冰冷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维持着一种表面的秩序，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羽刚穿过两条主干道，准备寻一处地方打探些关于荒墟和碎星城的最新消息，前方便传来一阵激烈的呵斥与悲切的哭喊声，打破了街角的平静。

只见一间门面不大、主要售卖各种北境特产妖兽皮毛、骨骼、材料的店铺门前，几名身着皇朝低级税吏服饰、神色倨傲嚣张的修士，正围住一名看起来是本地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那汉子身材还算壮实，但面容黝黑憔悴，衣衫破旧，打满了补丁，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焦急与恳求，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皮毛呈现奇异红蓝两色交织、即便死去仍散着微弱寒热交替气息的狐狸尸体。

“官爷！各位官爷行行好！”猎户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去，“这只‘霜火狐’是小人带着干粮，在荒原外围蹲守了整整一个月，拼着差点被冻死、烧死的危险才侥幸猎到的！就指望它换些灵石，好给家里娃儿买‘清瘴丹’治病……这，这税额实在太高了，小人就是把全部家当卖了也交不起啊！”

“少他妈废话！”为的税吏，是一个面容刻薄、生着一对三角眼的瘦高修士，修为约在筑基初期。他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耐烦与轻蔑，手中一根闪烁着幽暗符文、显然是一件法器的黑色长鞭，“啪”地一声重重抽在猎户脚边的青石地面上，溅起一串刺目的火星和石屑，“皇朝律法明载！北境所获一切修炼资源，无论妖兽材料、灵草矿石，一律十税其四！你这只霜火狐，虽只是一阶巅峰妖兽，但品相完好，属性稀有，按市价评估，价值两百下品灵石！需即刻缴纳八十块下品灵石税款！拿不出来，货物充公，人跟我们走，押送往三号矿场服役抵税，直至缴清为止！”

“八十灵石？！官爷，这……这霜火狐市价最高也不过一百五十灵石，您这评估……”猎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颤抖。

“哼！”三角眼税吏蛮横地打断，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我说它值两百，它就值两百！在这黑沙城，老子的话就是市价！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对着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给我拿下！胆敢抗税不尊，依律可当场格杀！”

两名炼气后期的税吏脸上露出狞笑，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抢夺猎户死死抱在怀里的霜火狐。

周围有一些路人驻足，脸上露出不忍与同情之色，却无人敢上前一步，甚至不敢多看，纷纷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皇朝税吏，代表的是官方权威，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北境边城，更是权势熏天，寻常修士和平民根本不敢招惹。

猎户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与麻木，他如同护住幼崽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死死护住怀中的霜火狐，那是他孩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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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三角眼税吏脸上露出得意而残忍的笑容，再次举起那根符光闪烁的黑色长鞭，准备给这个“不识抬举”的穷猎户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甚至打算直接废掉其一条胳膊时，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三角眼税吏手中那柄以坚韧着称、刻有数重加固符文、等闲刀剑难伤的黑色符鞭，毫无征兆地，就在他举起力的瞬间，从中断为两截！前半截带着鞭梢，“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其上闪烁的符文灵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变成了一截毫无灵性的死物。

三角眼税吏举着只剩半截、断口处光滑如镜的鞭柄，整个人愣住了，脸上的狞笑僵住，转化为错愕与茫然。他身后的两名手下也停下了抢夺的动作，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那截断鞭。

这……怎么回事？这“打灵鞭”可是衙门配的下品法器，坚固异常，怎么会……自己断了？

那原本已经绝望闭目的猎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睁开眼，看到地上的断鞭和税吏们呆滞的表情，也是一脸茫然。

三角眼税吏又惊又怒，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断鞭，仔细查看断口——平滑无比，仿佛被什么极其锋利、极其迅的东西瞬间切割而过，连一丝毛刺都没有！他猛地抬头，凌厉而凶狠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向四周，试图找出那个胆敢暗中出手、破坏皇朝公务法器的狂徒！

街道上行人依旧匆匆，各自低头赶路，似乎无人关注这边小小的冲突。偶尔有目光扫过，也迅移开，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与畏惧。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诡异。

林羽站在不远处一个售卖各种北境特色矿石的摊位前，手里拿着一块黑黢黢、毫不起眼的“吸音石”，仿佛在认真观察其成色，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也仅仅是他心念微动，一缕比头丝还要纤细、凝聚了毁灭剑意本源的剑气，便隔空击中了那符鞭内部能量流转最脆弱、最关键的几个符文节点之一，精准无比地将其结构彻底破坏，从而断为两截。力道控制之精妙，时机把握之准确，甚至未曾引起太大的灵气波动，瞒过了在场所有修为低于他的人。

“谁？！哪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敢坏爷爷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三角眼税吏色厉内荏地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惊怒而有些尖锐。他虽然嚣张，却不傻，能如此无声无息毁掉法器长鞭，出手之人的实力绝对远在他之上，至少也是金丹层次的修士，而且手段诡异莫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黑沙城上空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以及街道更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市井喧嚣。

三角眼税吏脸色变幻不定，一阵青一阵白，看了看手中彻底报废的半截鞭柄，又看了看地上那光滑的断口，再看向一脸死灰却又带着一丝侥幸的猎户，以及周围那些看似漠然、实则可能藏着讥讽眼神的路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他知道，今天这税怕是收不成了，再纠缠下去，恐怕下一个无声无息断掉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哼！算你他妈的走狗屎运！”他悻悻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了那猎户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对着还有些愣的手下挥手，咬牙切齿道，“我们走！晦气！”

几名税吏来得气势汹汹，去得却有些灰溜溜，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猎户愣在原地，过了好几息才真正明白自己逃过一劫，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怀中的霜火狐，又看了看四周，连忙朝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方向，胡乱地作揖鞠躬，语无伦次地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然后，他像是生怕税吏去而复返，紧紧抱住霜火狐，低着头，飞快地钻入了旁边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消失不见。

街道上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秩序，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只是这北境边城每日都在上演的、无数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之一，很快就被人们遗忘。

林羽放下手中的吸音石，随手付了几块下品灵石给摊主，转身平静地融入川流不息的人潮。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更无什么行侠仗义后的快意。这等仗势欺人、盘剥底层之事，在哪个世界都从不缺少。他出手，非为扬名，非为所谓的侠义，仅仅是因为那一刻，“看不惯”这三个字涌上心头，而此事又恰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且无需暴露自身，仅此而已。道心自在，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在黑沙城稍作休整，补充了一些北境特有的、更为详尽的荒墟边缘地图和一些可能用到的解毒、辟瘴丹药，并在一处茶馆零星听到些关于皇朝近期在荒墟边缘活动似乎有所收获，以及碎星城最近不太平静的传闻后，林羽不再停留，再次启程。

越过黑沙城那高大冰冷的北门，便算是真正踏入了北境的地界。天地间的景象陡然一变，灵气变得愈稀薄而狂暴，几乎难以直接吸纳修炼。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荒原，植被稀疏低矮，呈现出一种顽强的灰绿色。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雪山轮廓，以及一些散着强大、混乱气息的区域，那是强大妖兽的领地。气候也愈恶劣多变，时而狂风卷着冰砾与沙石扑面而来，冻彻骨髓；时而又能从地面的巨大裂缝中，感受到喷涌而出的灼热地火，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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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图指引，结合自身对方向的把握，林羽一路向北，又飞行了约莫十日。这期间，他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飞行妖兽袭击，皆被其随手出的剑气轻易绞杀，也远远避开了一些气息格外凶戾、疑似有高阶妖兽盘踞的区域。

这一日，他正立于一座光秃秃的、仿佛被巨斧劈开过的黑色石山之巅，远眺北方，试图辨认方向。忽然，他心有所感，体内丹田中，那柄暗金色、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剑魂微微一颤，散出一股奇异的波动，与遥远北方深处，某种冥冥之中、同根同源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是通天剑魂碎片之间的感应！虽然因为距离依旧遥远，这感应还十分微弱，但那种源自本源的吸引与呼唤，方向明确无比，绝不会错！

几乎与此同时，他识海深处，那幅得自第一块碎片的古老星图，也仿佛被注入了能量般，骤然亮起！星图之上，代表他自身位置的光点，与遥远目的地——那片弥漫着混沌与破碎气息的星域边缘，那条指引的虚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明亮，指向性与剑魂传来的感应完美重合！

就在前方！万古荒墟深处！

他极目远眺，催动目力，望向那共鸣传来的北方天际。只见在地平线的尽头，天空的色泽变得异常诡谲而混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多种颜料粗暴地混合、搅动。灰暗、赤红、幽蓝、惨绿……多种色彩扭曲翻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不断变化的诡异天幕，不见日月星辰，唯有那片混沌。一股混乱、古老、破碎、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磅礴能量与莫大危险、机遇的浩瀚气息，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依旧如同实质般隐隐传来，让人灵魂悸动，心生渺小与敬畏之感。

万古荒墟！那片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上古秘辛、强者遗骸，同时也孕育着无限可能与至宝的禁忌之地，已然在望！

而在那一片诡谲混乱、色彩斑斓的天幕之下，一片巨大无比、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悬浮的山脉、断裂的大陆板块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巨大废弃物堆积、糅合而成的阴影轮廓，隐约勾勒出一座城市的模糊模样。无数道或强或弱、颜色各异的光华，如同夜空中迁徙的萤火虫，又如同扑火的飞蛾，正从四面八方的荒原与天空，不断地投向那座阴影城市。

即便相隔尚有数百里之遥，林羽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座城市所散出的、冲天而起的混乱、喧嚣、血腥、煞气，以及一种在绝境中勃出的、扭曲而顽强的生机！

那里，便是通往万古荒墟的最后门户，也是整个北境之中，唯一一座完全不受中州皇朝律法掌控、奉行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法则的法外之地、冒险家的乐园、逃亡者的庇护所，同时也是无数修士的埋骨坟场——

碎星城！

林羽立于山巅，任由北境凛冽如刀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衣，那带着荒芜、血腥与淡淡硫磺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冰冷而真实。他眼中锐芒一闪，如同藏于鞘中的绝世宝剑，终于要展露一丝锋芒。不再有任何停留，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更为黯淡、几乎与周围昏暗环境、扭曲光线完全融为一体的剑光，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仿惑匍匐在天地尽头、散着危险与诱惑气息的巨兽之城，疾驰而去。

新的征程，真正的挑战与机遇，即将在那片混乱与秩序崩塌之地，正式拉开血腥的序幕。

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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