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对物丶也对人。
十二岁时来第一次来月经,捂着肚子拨通了他的电话,彼时谢书筠刚被调往南海。
沿海到内陆,六个小时的暴雨天丶清晨床头的红糖水丶晾不干的床单,从玻璃窗上短暂交汇又快速分开的雨痕,像书窈也像他。
之後,突如其来的车祸丶一步之遥的首席,落入刚在南海站稳手脚的谢书筠耳中时,是带着哭腔的一句,好想你。
没有指名道姓,模糊主语。
这也是谢书筠立下战功的转折点,赶着时间一年多的战役硬是被他带队空袭,仅用一个月就拿下。
谢书筠的道德感并没有很强,找人在万俟濯手术上动手脚时,没什麽心理负担。
可唯有在涉及到书窈的事情上,那点困于俗世的道德感却被拉到了顶端。
从什麽时候开始,书窈对于他的称呼从哥哥变成了直呼其名的谢书筠。
握着注射剂的手有些颤抖。
一点珊瑚色将鹅绒手套的边缘映成红润的颜色。
断断续续的时间线,交汇着连成完整的丶属于他们的轨迹。
再回忆起来,久远地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不变的依旧是疏远又熟悉的哥妹关系。
谢书筠周末帮书窈整理书架时,书窈小学的作文本不小心掉了出来。
从第一篇我的哥哥到最後一篇我的朋友。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生名字,悄无声息中取代了他。
纸张平整的边缘被谢书筠捏着些许怎麽也抚不平的褶皱。
“哥哥,这道题老师说超纲了,让我们感兴趣的回家研究,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晚些时候,书窈拿着一张批改後的试卷敲响了谢书筠的房门。
“咦,不在吗?还是已经离开了?”
门始终紧闭,没有被推开的迹象。从里到外。
书窈绵软的留言被放大,回响在少女空旷的房间。
“哥哥我去找裴书漾啦,晚饭就不回来啦。你记得来接我。”
後来的许多时间都不比小学自由,从哥哥到裴书漾,
等谢书筠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在他缺席于妹妹生活轨迹的那段空白,已经由另一人填满。
在谢家庇佑他夺权的途中,妹妹只是妹妹。
即使年龄不对等,少年时期谢书筠的身高在同年级中一直是偏高的。
在骨缝中寸寸挤出的血肉丶压迫神经的刺痛,一种骨髓被打断丶抽丝剥离再重新生长的生长痛。
修长指骨从绒白手套抽出,谢书筠面无表情地抚摸过作文本上的一行行字句。
帽檐低压过漆黑的发,眉眼深邃到冷峻,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骤然间,一张纸条掉出。
[好想变成哥哥的尾骨,从此天南地北,我是哥哥的小尾巴。]
一寸一寸,在骨缝中挤出绽放成一朵血肉模糊的花,
这一刻独属于哥哥的生长痛有了形状,无关血缘丶不是责任。
爱在痛苦中汲取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