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一整套的桌椅左也不过四贯。
她透过屏风向外瞧去。
檐下的雪光沿着窗棂照进里屋,身形消瘦的少年手拿一柄蒲扇,蹲在院中煎着药。
他清冷的眉眼微微上挑,即使对上了李彻染着火星子的眼神,也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气急反笑,李彻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玉饰压在了柜台上。
“沈大神医!这玉坠子怎么也值五十贯,够你买一院子凳子了吧!”
沈确瞥了他一眼,气死人不偿命:“嗯!你可以走了。”
李彻怒极,但如今沈皇后有孕,沈家风头正盛,这时候和沈确交恶实不明智。
见李彻愤愤不平地拂袖而去,柜台下,藏了好一阵子的小药童这才钻了出来。
他快速地拿过玉坠,递到沈确面前:“公子,确实是块好玉!”
小童年幼,小髻未散。
他穿了件对襟红边的半袖衫,又搭了条白底印花裤,胸前挂着的长命锁随着他雀跃的脚步晃动。
将煎好的药倒进了碗里,沈确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
他从小药童手里接过玉饰,又另掏出几枚铜板给他:“自个儿去买些果子吃吧!”
“多谢公子!”
小童大喜,尚淡的眉梢向上翘了一翘,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隔着屏风,温聆筝打量着沈确。
似缭绕云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孔,令人恍惚。
盛京沈家,世代从医,沈确之父沈景明时任七品翰林医官使。
沈确本人虽未入官场,却秉承了其父之志,医术素有“神鬼莫测”之誉。
他一直游历在外,隐姓埋名救济百姓。
京郊就有他搭建来救济贫民的药庐。
温聆筝也是隐约记得他有出现在开春后的那场春日宴上,这才想着带那孩子去碰碰运气。
现下看来,那孩子倒真是命不该绝。
“这屏风可得八十贯。”
沈确朝后一瞥。
珠帘轻晃,沈确将药碗递到了里间的刘裁缝手中。
他转身走向柜台:“温四姑娘不怕得罪了襄王?”
回过神来,温聆筝自屏风后走出。
“五十贯。”
“同样是栽了跟头。”
冷冽的北风似乎在此时停止了声势,徒留白雪缱绻檐下。
温聆筝抬眸看着沈确。
那人清冷若白雪的眉目映着她的身影,似月光般洁净。
“更何况……”
“事出有因,襄王英明,或能谅解。”
沈确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清点着柜台上的药材,好半晌,才应了句:“既是或能,又如何能肯定。”
药香弥漫。
他的目光自温聆筝身上滑过,清明中掺着一缕嫌弃。
“不够聪明。”
温聆筝笑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