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月誓（第1页）

月誓

午夜时分的宿舍静得能听见暖气管道细微的嗡鸣。段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感觉对面床铺空着——沈谦不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段安揉揉眼睛，看到阳台玻璃门开了一条缝，冷风夹着低语声飘进来。

"。。。我知道重要性。。。"

段安瞬间清醒了。那是沈谦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不，段安没有影响我。。。他反而帮我提高了成绩。。。"

听到自己的名字，段安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悄靠近阳台。

"。。。钢琴只是放松。。。我保证会拿一等奖。。。"沈谦的声音里带着段安从未听过的恳求，"父亲，请您。。。"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却严厉的呵斥声，即使隔着玻璃门也能听清几个刺耳的词："。。。浪费时间。。。沈家的脸面。。。"

月光下，沈谦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他微微佝偻着肩，左手无意识地攥着睡衣下摆，那是他极度紧张时的小动作。

"。。。是，我明白。。。不会让您失望。。。"

通话结束，沈谦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段安的心猛地揪紧了——沈谦在哭。

他退回床边，从衣柜里抓了件外套，故意弄出些声响才走向阳台。

"穿上，别感冒了。"段安推开门，将外套披在沈谦肩上。

沈谦明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才转身。月光照在他脸上，眼角还留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今天的星星真亮啊。"段安假装没看见那些泪痕，仰头看向夜空。二月的寒风刮得他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是固执地站在沈谦身边。

沈谦沉默地穿上外套，袖口处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交织。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而真正的星辰在他们头顶无声闪烁。

"。。。你都听到了？"过了许久，沈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一点点。"段安老实承认，手指悄悄攥紧了栏杆，"你爸给你很大压力。"

这不是疑问句。沈谦深吸一口气，冷空气让他轻微地咳嗽起来："如果我拿不到一等奖，就不能继续学钢琴。"

"什麽？这也太——"段安硬生生把"过分"咽了回去，"我是说，这很不合理。"

沈谦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在沈家，没有'不合理'，只有'必须做到'。"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栏杆，像是在弹奏某个无声的旋律，"从小学开始，每次考试低于95分，父亲就会收走琴房钥匙。"

段安突然想起沈谦手机里那些钢琴曲录音，还有他偶尔在课桌上无意识敲击的手指——原来那不仅仅是一种爱好，更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听着。"段安突然转身，双手按住沈谦的肩膀。沈谦的肩胛骨在他掌心下突出得惊人，像是随时会刺破皮肤，"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拿奖。"

月光照在沈谦脸上，将他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盛满了碎银，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白。

"但不管结果如何，"段安一字一句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谦的肩线，"你的价值不取决于任何比赛。你弹琴时的样子。。。是我见过最棒的。"

沈谦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微微低头，额头几乎碰到段安的，两人的鼻尖在寒冷的空气中若即若离。

"。。。谢谢。"沈谦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温热的气息拂过段安的唇畔。

这个距离让段安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能数清沈谦的每一根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牙膏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最终，沈谦先退开一步，喉结上下滚动："。。。睡吧，明天还要早读。"

回到床上，段安辗转反侧。对面床上，沈谦翻身的频率显示出他也同样清醒。凌晨三点，段安悄悄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致星星的诗》——这是他为沈谦创作的新歌开头。

窗外，月亮悄悄西沉。段安望着天花板，突然明白了沈谦为什麽总是看星星——在那片浩瀚的夜空里，或许藏着他不愿说出口的梦想和渴望。

而此刻，段安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承诺：无论发生什麽，他都要守护那片星空，守护星空下那个弹钢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