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找你解决情感问题,你唉声叹气做什麽?”解骅终于发现了不对,以往能骂他半小时的云知今天却是如此沉默,让他有种看到自己为爱神伤的错觉。
“都怪你,天天在我身耳边念,害得我也陷入了爱情的死循环里。”
解骅只觉得新奇,云知往那一站,就像是把冬日雪地的孤傲皎洁都揉进了骨相里,眉峰清棱,眼尾微垂,鼻梁高挺如同如被细雪吻过的山脊,天生就带着“生人勿近,熟人滚开”的清冷。
从小到大,班里的女生和男生总喜欢偷偷在背後议论他,说云知是一座人形雪山,无论做什麽都带着冷意。他们乐此不疲地递着情书,人满为患的食堂里也有人偷瞄他,可云知只是淡淡颔首,目不斜视地走开。
学生时代的生活大多枯燥乏味,于是三五好友总喜欢聚在一起谈论别人,或是某个球场上的矫健身影,或是某对总喜欢在树下接吻的情侣,再是某个有着衆多绰号的老师,像是枯藤缠上布满铁锈的栏杆,渴望着在快要溺死的教室里抓住点什麽,让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添上几分活人的气息。
而云知,也是他们的谈论对象之一。
大家格外喜欢猜云知会喜欢什麽样的人,男的也好,女的也行,总得有点明确的特征。云知在学校里跟解骅和宋可新亲近,可云知跟解骅的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于是开始编排他跟宋可新的故事,再加上她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好,看起来跟云知简直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从那以後,班上就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云知真空的性格被他们曲解成对宋可新独一份的偏爱与包容,就连云知随便一句对朋友的关心都能被那些好事同学误认为是明晃晃的示爱……云知对除解骅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也包括那群喜欢凑热闹的人。
最後,宋可新忍无可忍,跑到广播站澄清这些没来由的谣言。那时的云知正在吃晚饭,听到这些东西立马跑去了广播站,脱下那层清凉的外衣,骂着那群只会捕风捉影的愚蠢同学。
解骅也跟着云知追了进去,但两人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在後面听云知怒骂同学,宋可新则一脸冒汗地“解说”云知的意思,生怕那些同学为这件事情受到处分。
云知那天的确很冲动,不过好在两人并没有受处分,只是手写了5000字检讨就算是完事。而之前那些总喜欢偷看云知的男男女女,再也不敢上来打扰他,对这个脏话频出的男生,生出尽可能远离的心思。
云知就像是天空飘过的云,看过也就没了,他并非是刻意冷淡,只是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中,解骅是一个,离凇是一个,宋可新是一个。
他们是云知很好的朋友。
“你丶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吧?”
云知的嗓音仍旧无比沉闷:“……是他。”
“怎麽了?你跟我说说。”
解骅的朋友很多,但交心的却只有云知,考虑到他的对象是离凇,还是请教同为男性的云知更为可信。以往呢,都是云知充当情感导师的身份,为他跟离凇的事情操了那麽多心,今天他也想帮帮云知。
“你不会懂的。”
“……”
“你明白吗,当一个人与其他人都与衆不同时,你就完了,彻底完了。”
“……”
“他怎麽能那样,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听着很有故事,云知却死活都不肯说,解骅也只能挂了电话,看着满地的枯黄,心思却渐渐飘到了海的另一边。
……
又过了几天,解骅收到了离凇寄来的礼物。
纸质快递盒被磕出几道褶皱,国际邮签上盖满了印章,解骅小心翼翼地拆开,在一层层泡沫纸下,露出个素陶小罐,罐口用一块红布扎着,打开时飘出一股清苦的草木气息——是几颗梨树种子。小罐的下面还放着一张明信片,用很漂亮的中文写着:
我在外勘测地形时,在一座海岛上看见过一大片梨树,那是只有当地才会有的一种梨树,也做离树。听当地人说,它生得矮小,枝干纤细却韧劲十足,一年时间就能从种子窜到一米,再等上一年,就能结出甜蜜的果实。
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的馈赠。
最神奇的是它的花瓣,一共有3层,每层不多不少正好三片,花瓣洁白,是很漂亮的颜色。
你之前说买了块地,想随便种点东西,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当然,种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意。
谢华灿烂地笑着,他很早就有这个打算,正愁不知道选什麽好呢,这小小的种子确实值得一试。
解骅开车来到他买的那块土地上,刚拿下的百亩地还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风稍稍一吹,满是湿润的味道。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可以在角落里辟出一块池塘,种些芦苇和莒蒲。以後就可以拥有一整个夏天的蝉鸣,剩下的土地可以被随意地安排,将各类花种树种随意播撒,不需要章法,也不需要考虑各种水土气候的问题。
解骅想让它们随性疯长,来年就能收获一片绚烂的野趣。
算好时间,那时离凇也该回国了,他可以在里面支两个躺椅,拉着他一起舒舒服服地躺下,看云飘过,看花在风中晃,里面的时间和空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