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之之”。
这笛子是段灼买的,这个“之之”确实是我。
不过,段灼究竟是如何知晓我的小字是“之之”的?
段灼曾在梦中这般唤过我,那时我以为,梦中段灼记忆来源于我,故而他知晓我的小字为“之之”,亦唤我之之。
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是个我并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梦中的段灼就是梦境之外的段灼,或者说梦中的段灼有梦境外段灼的记忆。
不过段灼是如何知晓我会吹笛子,如何会赠予我笛子的呢?
这是连梦境之外的段灼都不该知道的。
我若有所思,将一旁的云纹素簪放在掌中,手微微合拢。
从前我以为段灼只是我许多弟子中的一个,他唯一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便是,他是妖,是仇人之子。
但如今看来,却并非我想的那样简单。
我与他,过去难道认识?
我有儿时的记忆,譬如,我记得我爹带着我练剑,记得我娘抱着我入睡,记得她身上叫我觉得我温热的感觉。
我有在昆仑山的记忆,譬如,我记得仙魔大战之时,我在昆仑山中住下,昆仑山巅的雪,昆仑山中的一草一木。
不过,仙魔大战後我去酆都的些许记忆,于我而言却不大清晰。
我记不清魔尊的脸。
战後,我记得最清晰的是芜奚的怀抱,与我娘亲的怀抱同样温热,记得他宽声细语安慰我。
我觉得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凡人曾说,若是人遭遇了些难以接受的事,便会下意识将这些事全部都忘记,只记得最美好的部分。
似乎我便是这样的情况。
我并未细想过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一切,亦不想再去回忆那时候发生的事。
我不确定,段灼是否与那段记忆有关系。
不过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
我决定在碧水瑶台中住上一夜,再往人间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笛子的影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便开始思考与段灼有关的事,思考我是否在哪里见过段灼。
可任凭我如何想,都觉得自己从前从未见过他。
若是我见过他那这张脸,想来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应当比芜奚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些。
如此,我脑中的场景又定格在段灼对芜奚无比愤恨的神色上。
我还并未来得及问段灼为何这般恨芜奚。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在梦中,我的四周一片漆黑。
我垂眸看着自己有些稚嫩的手,我摊开手,掌中一片污浊。
我骑在一只小狼身上,它带着我穿过魔域,破开灌丛,越过炎炎烈火,我看着它身上被烈火烧得几乎没有一处好皮毛,我竟産生了一丝心疼。
我抚摸过小狼被火灼烧过之处,趴在它身上,听着它那颗冷寂的心正如这熊熊烈火,疯狂跳动着。
小狼回头看我,眼中有泪。
梦醒了。
我眼中泪色晶莹。
梦中的火舌将小狼吞噬,可这火却从未灼烧到我身上片刻。
我回忆起了一些被我忘却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我曾遇见过一只小狼妖,不过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