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是有些愧疚的。
我道:“我都知道,错不在你。”
我喃喃重复着:“我都知道。”
那时候,我失去判断力,轻信所谓的预知梦,叫段灼吃了不少苦头。
段灼站起来,悄然走到我身边,将屋外清冷的月色遮住,我只能见到他在黑夜中漆黑的身影。
我坐起来,他逐渐俯身,将我抱住,泪水滴落在了我的衣裳上。
我轻轻将他抱住,抚摸着他这些年有些消瘦的脊梁,抚过那些沟壑,抚平他心中的伤疤。
段灼总是在我面前落泪,如今已不知是多少次。
可这些他落下的泪水,错都在我。
或许是需要我用这一生去偿还的。
紧紧相拥片刻,我的眼泪缓缓滑落,我哽咽道:“对不起……”
段灼的眼泪与我的眼泪交织在一起,我们极少有秉烛交谈,互诉真心之时。
我听见段灼与我道:“我曾发誓,若是再爱师尊,便受粉身碎骨之痛,堕入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为魔为鬼。”
“我早已在万魔窟经历了粉身碎骨,如今……如今我可以喜欢师尊了吗?”
段灼似乎始终只是当初那个少年,那个还会在我面前流泪,还会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少年。
那一夜,段灼抱着我入睡。
这是我将他推下万魔窟的若干年以後,睡过最安稳的觉。
那时候我才明白,温暖的并非是母亲的怀抱,而是最爱之人的怀抱。
爹娘都是我最爱的人,故而他们的怀抱于我而言,温暖,像家一般。
如今段灼的怀抱亦然。
*
我与段灼相处的日子,如潺潺水流,不声不响从双膝之下流淌而过。
我也早就习惯了有他的日子。
我是个很懒的人。
从前懒得扫落花,如今懒得做饭懒得洗衣裳,这些段灼都毫无怨言的包下来了。
衣裳我可以用法术清洗,饭不做我也可以不吃。
他却会认认真真帮我做一切。
甚至在一日,我的小院中拉起了长杆,我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段灼,手中正提着帮我洗好的衣物。
他正看着我笑。
他的衣裳湿润,发梢凌乱,全然没有当初那副魔尊的模样。
长杆上挂着扯得笔直的衣裳,被日出晒得暖烘烘的,竟给他的神色笼罩上了一层微亮的金光。
我看着他晾起的我的贴身衣物,就算是我这样随性的人也红了脸。
我远远与他道:“这些就不用你洗了。”
段灼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又像是听见了故意戏弄我。
“师尊可是说,洗得不够干净?”
我:“……”
算了,让他去吧,反正我在他面前丢的脸也不少。
*
当然,将段灼留在我身边也并非全是好处,比如某些时刻他会比较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