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般苦痛的情绪,却并未传到我这里多少。
*
这日夜里,我做了一个与段灼并无关联的梦。
我梦见我儿时,体弱多病,某一次生病哭红了眼要我娘抱我睡觉,我娘小心翼翼将我抱在怀着,哄着我。
我娘的身体是温暖的丶滚烫的,叫我在睡梦中也觉得无比安稳。
我镶嵌进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就像被包裹在出生不久後,曾将我环绕保护的水莲中。
我握紧她的指尖梦呓,或是吮吸,她拍着我的背,柔声唱着些好听的歌谣,哄我入睡。
醒後,我身边只有那一床儿时母亲曾经盖过的衾被。
我起身抚摸脸颊,梦中的呓语与我的泪早已干涸,只保存下些馀温,就如这被衾一般。
这些年,我爹我娘很少会入我的梦,他们似乎觉得我过得还不错,便不再来打扰我。
我推开门,今天的碧水瑶台,雨下得淅淅沥沥,远山在浓重的雾气中隐了形,在雾霭中的碧水瑶台,却更有了仙山的轮廓。
我在门前看到了撑伞的段灼,他不声不响立在门外,直至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才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我问:“多久来的?”
段灼道:“回师尊的话,方才来的。”
这之後,我并未再说话,我与他之间因为昨日那遭似乎变得生疏而陌生,沉默就这般蔓延开来。
其实我并未感觉自己的心情不好,但这铺天盖地的雨似乎感觉到了。
我爹会降雨,但他的主职是控云,儿时我还挺想学的,可这些他都并未教我。
他只与我说,我会得越多,那责任便越大,他希望我这辈子都开开心心的,不被这些约束。
故而我只得了我爹的部分能力,就是凡人口中的遗传,我的情绪会波动碧水瑶台的天气变化,但若是刮风下雨,我便不知该如何止息。
没学过,我爹也没教过。
不过好在,谁也不知碧水瑶台的天气与我的心情有关,这样亦没人知晓,我控制不了这个天气。
我看着眼前撑伞的段灼,他身形宽阔,一身玄衣,左侧的肩头在雨中却也惘然不知,只是任由雨水将他的衣裳打湿。
他缄默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只是偶尔才会落在我身上。
我与他总不至于一直站在这里。
于是我道:“进来。”
“是。”
段灼进了我的寝殿,这几日被他清扫过的庭院如今也干干净净,只是地上有些许被雨打落的残花。
晨间,西王母殿中那位女仙便与我通灵,说今日雁山镇有雨,我便与她说,今日我正好要去。
我又与云恒通灵,这日终于接通了。
我:“你可好些了?”
云恒被这病折磨得气若游丝,她道:“一切都好,今日怎得又与我通灵,这些时日可是思念我了?小镜儿。”
我听她如此还与我玩笑,不禁道:“所以你何时才能好起来?就是病了也要打趣我。”
云恒笑了一声道:“过几日便好了。”
我点头:“那便好。”
“若你好了,便不必来碧水瑶台寻我,我怕你跑空。”
云恒一怔,她问道:“你……要去何处?”
我将前几日去西王母那处後,她交代我做的事情,与云恒简略的讲了。
云恒沉默一阵後道:“小镜儿预备带哪几个弟子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叫我不太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