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说:“自仙魔大战後,我一直勤修苦练,要不是你们劝着,我早就杀到酆都去给我爹娘报仇了,你觉得那些小妖的‘预知梦’能进我的梦里?”
这话说得有些傲气,不过也是事实,我的修为早已是遥遥领先同辈,云恒口中所谓的预知梦根本无法侵入我的梦境。
云恒问:“那你梦见了什麽?”
我闭上眼,回忆起那个梦。
“我梦见,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连同这个世界都只是一出折子戏,既是戏,那故事中便有主角有配角。”
“在这出戏中,段灼是主角,别看他现在落魄,以後他会成为权倾仙界,迎娶美娇娘。”
云恒问:“那你呢?”
“我对段灼很好,将所有珍宝如数捧到他面前。”
我的神色变得扭曲,嘴角抽了抽,继续说着预知梦中我不愿吐露的内容:“後来,我喜欢上了段灼,想将他占为己有,奈何段灼不喜欢我,我就成了善妒的恶毒师尊,也就是反派配角,因爱而不得发疯,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
“我的结局是被段灼万剑穿心,尸骨挂在城门口,任乌鸦啃食三年。”
云恒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其实梦醒的时候,我的神色也如她这般错愕。
这梦简直就是颠倒是非黑白,我是仙,却成了恶人,段灼是妖魔,却成了惩治我的仙人。
云恒问:“你如何证明这不是妖怪做的假‘预知梦’,来骗你的?”
我:“你如何证明这是个假的‘预知梦’而不是个真的‘预知梦’?”
“……”
我:“我都说了,那些假的没办法入侵我的梦境。”
云恒:“还有什麽别的方法证明吗?”
我思考了一下:“西王母会送我一颗南海明珠,我会赠予段灼,你信不信?”
云恒白了我一眼:“今日我们去昆仑山拜见她时,她便说过要赠你一颗南海明珠,过几日送到碧水瑶台,至于送不送给段灼,是你个人的主观意愿。”
我有些尴尬:“哦……我睡糊涂了。以为这南海明珠也是预知梦里的。”
“且你想,段灼修为低,就算小妖造‘预知梦’也应该是挑拨我与你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不该是我与段灼。”
云恒看着我有些怀疑,不过思考後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不过你就是为了这麽莫须有的东西,决定跟你这眼珠子似的宝贝徒弟恩断义绝?”
“未免太仓促了罢。”
我的身体有在梦中被万剑穿心後的疼痛记忆,醒来後更是冷汗涔涔,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切梦境之景,于我而言,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我依稀记得,在梦中段灼掐着我的脖颈将我高高提起,我的自尊和神性都丢了一地。
死亡临近时,任何人都会本能性的求饶。
我向段灼求饶,他却说我是毒妇,让我去死。
而今回想起来,我深觉自己在梦中跌下神坛的样子真是狼狈至极。
我没有跟云恒说,也没让她看出来,毕竟如今的我还活着,尚且要些面子。
我:“什麽眼珠子似的,我都与你说了,我对他,跟对其他弟子没什麽区别。”
云恒眉毛一挑:“南海明珠?”
我认输:“其实我对他还是有点好的。”
云恒又道:“但你也别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对他也没有那麽好。”
云恒的话让我一怔,她的意思我也明白。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段灼的模样,他扎着高马尾,时时一身玄色劲装,额间一点红色朱砂,他生得好看,但是我从未见过他笑,他似乎也并未笑过。
额间的朱砂色是我给他的封印,能够将他的妖力封印起来,也因为他是妖,修不出灵力,故而无论如何修炼,也无济于事。
段灼是妖,是魔族魔尊之子,魔尊说是将段灼送到仙界来学习,实则是送来当质子的。
我的父母死于仙魔大战,他们皆被妖魔一族所杀,所以我憎恶世上的每一只妖。
段灼是妖,故而他在我的碧水瑶台时常会被其他弟子欺负。
而这些我都知道,但通常我都会选择视而不见,装聋作哑,除非真的打到我面前,为了维护一些师尊的尊严,我尚且才会为段灼说上两句好话,再装模作样惩戒那些弟子。
不过这都是少数时刻。
毕竟没有弟子会给自己找麻烦,欺负到我面前。
除此之外,我时常会送段灼些东西,是偶尔大梦初醒,我梦见爹娘在梦中与我说,要与万物为善,八荒九洲,天地之大,无论是人丶仙亦是妖,都有好有坏。
西王母曾与我说,我的爹娘都是死于天下苍生,死于大道,他们是有神性的仙,而我却不是。
在我看来,什麽八荒九州,什麽大道正义,什麽天下苍生都与我无关。
但他们仙去,我却把自己养成了这副卑劣的样子,心中偶尔也会生出些愧疚。
也因我常往段灼房中送些宝贝,别的弟子难免会听到风声後心生嫉妒,心中抱怨我这个师尊为何如此喜欢一个毫无灵力的妖族少年。
所以他们欺负他,欺负得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