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却丝毫没有被我抓到的心慌,而是擡手拂过我鬓间青丝,神色温柔道:“师尊想吃些什麽?”
我别过头,道:“我早已不是你师尊。”
段灼笑着问道:“为何不是?”
“前几日你还说要将我收为徒弟,如今又不认了,信不信我与雨伯那徒弟一般,作乱人间,叫你背负骂名。”
我往後退了两步,怔然看着他。
段灼又问道:“师尊是不是想问,为何是我?”
我张了张嘴,日日跟在身边的小狼变成了魔尊,想来没有人会不觉得惊讶的。
我道:“只有你才会对我纠缠不清,别人不会。”
段灼闻言却笑:“是啊,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看着师尊。”
“我早就说过,若是师尊想用这样的方式逃脱我。”
“做丶梦。”
*
段灼厚着脸皮住下了,将我为他铺的小窝铺成了一张能够供他睡觉的床。
铺床的那日,他兴致勃勃。
我以为他会丢掉从前的小窝,不过却并没有,想来他是有些喜欢的,我甚至能够从他眼中读出些珍惜的意味。
我心中复杂,这麽多久过去了,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应该消弭了才是,且……他早已有了夫人。
如今他缠着我又是为何?
我总是想着找个时间一定要与他将这些事情说明白。
不过段灼似乎没有与我提起的想法。
段灼会了些从前不会做的事,比如做饭,他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段带着青筋的苍白小臂,手起刀落将那鸡鸭鹅杀得服帖,白菜洗得干净的时候,我有些震惊。
可我想到,这些出自另一个女子的传授,我便觉得心中有些过不去。
心中酸涩。
我问他:“你何时学会做这些的?”
段灼一边将那些肉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边与我道:“我知晓师尊不喜欢天上的日子。”
我愣住了。
我不知段灼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我确实不喜欢天上的日子,可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只是一个人不停往人间跑。
我看着他,却骤然明白了为何我会喜欢上段灼。
我在那些仙的眼中,是遗孤,是一个人长大的可怜孩子。
纵然我要活着,我与他们一般,想着我带着我爹娘的血脉,我应该作为他们的传承活下来。
我是我爹娘的依附。
这些年来,我过得浑浑噩噩,觉得身若浮萍,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或者说,是找不到我自己。
似乎只有段灼会将我当成是“我”,他了解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是谁谁谁的某个人。
因此,我才会喜欢他。
而如今,我想段灼只是将我当成了师尊,将我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小段路。
他对我的态度叫我知晓他释怀了。
想到这里,看着段灼正在竈前忙碌的身影,我的声音有些冷硬:“你别以为很了解我。”
我想与不想留在天上,怕与不怕孤独,都与他无关。
段灼的身影微顿,虽如此,他还是将那最後的白菜切好,慢腾腾洗过以後,下入滚烫的水中。
他转着与我说:“师尊还是与以前一般,开口总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