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孙不弃怎麽就此没了踪影。”
江流一手捏着子痋,另一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刚想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就被李莲花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他一向聪明,仅凭江流一个动作便知她意图,又从这个意图中迅速判断得出,既然业火痋与梦傀同出一脉,江流能以血做到的事,他这南胤皇族之後,自也同样可以。
这业火痋既为南胤密宝,若非皇室之人本就掌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控制之法,又怎能久居其位,稳握天下?
“我来吧。”
李莲花接过江流手中的小刀,抢先一步划开自己掌心。他攒着一捧温热的鲜血,这才淡声问道:“你要这血做什麽?”
江流被他这般干脆的的手法看得愣住,心头微微一紧,却并未多言,只是迅速举起李莲花的手,将那一捧鲜血洒在子痋身上。
那子痋竟未挣扎,仿佛早已认主,在鲜血滴落的瞬间便无声融化。
江流就着衣摆胡乱擦了擦手,又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
那是寒姨从天不收那里要来的。据说是千金难求的上好止血药,不仅疗效极快,还能不留疤痕。她特意让江流带在身上,万一脸上不小心又破了相,还能拿来抢救一二。
李莲花见状,会心一笑。
他自然看得出江流脸上那副严阵以待的神色。虽说这点伤算不得什麽,但她只怕是觉得这伤是替她所受,才如此紧张。
可换作他,也是同样反应。
这点小伤,江大侠不知受过多少。但若能不受,自然最好。所以李莲花并没有说什麽“无妨”“不过小伤”之类无甚意义的场面话。
他会心疼,她亦会心疼,彼此心知肚明,就已足够。
笛飞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他如今确实实力不济,早就送这对随时随地不分场合调情的狗男女,一人一个巴掌。
眼不见,心不烦。
他啧了一声,转身朝院外走去。
不知那三人怎麽想的,竟又悄悄跟了过来,仍是规规矩矩排队守着,再一次嗫嚅着动了动嘴,喊了一声:“尊上……”
笛飞声一时竟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才开口吩咐:“把里面那三具尸体处理了。”
三人忙不叠地点头,正要动身,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小心翼翼问道:“那是……就地埋了?”
笛飞声气得仰头倒吸一口气:“扔海里喂鱼!”
许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那三人不敢多留,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没救了。
这金鸳盟,还留着干什麽。
笛飞声终于找到了他的刀。
竟被角丽谯摆在大殿的金銮宝座之上,似是要让他这柄从不离身的兵器,来见证二人婚礼。不过它怕是再无机会得见此刻,也不知它会不会有点可惜。
他眼底掠过一抹讥讽,拎起自己的刀,转身离开。
与过去无数次的转身不同,这一次,他恐怕再不会回来。
他大步走出殿外。正殿朝向大门,本是一处依海而建的观景平台。如今那平台之上,却歪斜搁着一艘多桅帆船,还挂着金鸳盟的大旗。如此张扬的行径,非那二人莫属。
笛飞声意外地露出笑容,心头那股令他厌烦的沉郁之气,也随风一并散去。
那两个叽叽歪歪的家夥先他一步,正指挥着所剩无几的盟中人,将船扶正。
三人在金鸳盟大门前再度汇合。笛飞声仰头望了一眼门匾,忽地抽刀,一刀两断,将那三个金光大字劈作两份。
就像他嫌来碍事的角丽谯,看不顺眼的封罄,通通不留。
“走吧。”
他归刀入鞘,毫无留恋。
江流与李莲花并不意外,码头上馀下的人却纷纷愣在原地。
直到那船缓缓驶离,衆人才如梦初醒般跪地高呼:“恭送尊上!”
那声音随风而来,是在送别。
一场闹剧终告落幕。
无论是金鹏王朝,还是南胤复国;无论是冠冕堂皇的私心,还是苦心经营的执念,最後都落得一个下场。甚至无法在史书之上,留下犹如玩笑般的潦草一笔。
可叹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