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足足躺了七日才勉强下床。
这七天里,只有韦护能进他的房间送饭,门内时不时传出司明气急败坏的咒骂,翻来覆去无非是那几句。
“秃驴,你怎麽不去死!”
“秃驴,有本事你就弄死老子!”
好不容易挪出房门,迎面就撞上衆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司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手捂脸,耳根子一路红到了脖颈,只觉得别说见人,就连见这些神仙都没了颜面。
韦护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低声软语地哄着。
敖丙看着才七日就又恢复了几分精神的司明,忽然想起自己当初那回,足足一个月才下得了床。
一念及此,他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黄天化的皮给扒了。
他端起茶杯,连着灌了好几口,胸口的郁气却半点没散。
哪咤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也跟着想起了两人那夜的温存。
他只当那晚过後敖丙歇息几日便无大碍,并不知对方竟躺了一个月之久。
若是知晓实情,他怕是要忍不住反思,自己难道哪里做得不对,怎麽让人躺了这麽久?
哪咤近来心里总犯嘀咕,上回韦护刚破戒,灵山的人便很快寻来,这次怎麽迟迟没动静,难不成是真的不管他了?
正当衆人在院中闲坐,一派其乐融融之际,院外忽然佛光流转,普贤菩萨踏着祥云现身。
他脸上挂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暗自忐忑,上次哪咤师侄就差点对自己动手,这次保不齐要直接用三昧真火烧过来了。
他一现身,除了司明与韦护,其馀人皆瞬间敛了笑意,满脸戒备。
普贤见此情景,更觉得尴尬了,只得合掌道:
“阿弥陀佛,贫道路过此地,可否讨杯清茶解渴?”
清晏性子最是直接,当即砰地一声关上门,语气斩钉截铁。
“不可以!”
可一道木门怎拦得住菩萨?
普贤身形一晃,便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院中。
清晏见状,立刻拔下头上的荷花苞簪握在手中,眼神警惕,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普贤暗自叹了口气,下次这种差事,还是推给文殊和慈航吧,自己再也不来蹚这浑水了。
哪咤端着茶杯悠哉啜饮,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敖丙被他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逗得险些笑出声,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哪咤回眸看来,敖丙便朝普贤菩萨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哪咤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普贤仍立在院中,清晏横眉竖目地拦在他身前,其馀人皆作无视状。
他低笑一声,开口道:
“普贤师叔,寒舍无好茶相待,还请回吧。”
普贤垂眸,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贫僧此来,是奉佛祖之命请韦护同归灵山。”
韦护闻言,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
“我不能走。”
“为何?”普贤问道。
韦护擡眸,语气坚定。
“我要守护我的心上人。”
普贤轻叹。
“韦护,你当知晓,情爱是执念,如镜花水月,终究是虚妄一场。”
哪咤霍然起身,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佛家常言尊重因果丶慈悲利他丶智慧圆融,既说因果自负,为何偏要插手他人因果?这样的行径,岂不是与你们所信奉的佛法相悖?”
普贤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
他立在院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这趟差事愈发骑虎难下,是两难的窘迫。
就在他僵在原地丶无措之际,天际忽然祥云汇聚,金光洒落间,十八罗汉踏云而来,齐齐落在院中,瞬间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