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义处订新盟
车轮碾过一块碎石。
“嘎吱——”
墨陌猛地睁开眼,绷紧的背脊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她按向腰间的手抓了个空,指尖只触到粗糙的囚服布料。
空的。
骨刀被那个叫石奇的男人拿走了,他还废了她的武功。
身下摇晃的,不是阎教的猪猡车,是一辆铺着薄毡的马车。
车厢外,风声夹杂着单调的马蹄声,还有几个男人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去哪里?
墨陌将脸贴近车窗的边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凝聚。
窗外是连绵的丶被雨水洗刷过的青山,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一条泥泞的官道在山间蜿蜒,看不到头。
她不认识这条路。
那个叫庄锦的女孩,昨天下达了命令:去给她那个死掉的“义父”上香。
上香。
毫无意义的仪式。
人死了,就应该让尸体发挥作用。用不上的尸体,就是一堆血肉和骨头,很快会腐烂,变成土壤的一部分。对一堆腐肉行礼,无法改变任何事,无法带来任何收益。
低效。浪费时间。
但庄锦坚持要去。这辆车上所有的人,都默认了这次行动的“用处”。包括那个最强的丶名叫杨铁枪的老人。
墨陌的目光扫过车厢。
庄锦正在闭目养神。
那个叫苏闲语的,正抱着一柄用骨头做的短兵,靠在庄锦身侧假寐。合格的护卫,却不是合格的斥候。她情绪起伏太大,过于依赖她的“姊姊”庄锦,是个不稳定的战力。
车厢外,那个叫杨玤的男人正和那个猎户柯浪说着什麽。
声音很低,但墨陌能捕捉到“令牌”丶“军机府”丶“秃头枭”这些词。
他们在讨论前天的权力交接,试图从那场混乱中理出头绪。
愚蠢。
墨陌在心里下了定论。反复咀嚼已知的信息,是在浪费时间。他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利用这个结果。
比如,那个叫秃头枭的,他现在手握钱粮大权,是整个团队最脆弱丶也最容易被渗透的一环。
应该十二个时辰监视他,记录他接触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花的每一文钱。
但庄锦没有这麽做。她选择了“上香”。
为什麽?
墨陌无法理解。
是为了凝聚人心?为了宣告复仇?人与人的情感并不相通,无法保证收益。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次“惊鸟”?她想用这次行动,来试探每一个人的反应。
这个念头让墨陌的精神稍稍振奋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计策,那麽这次行动就从“没用”变成了“有用”。
她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车内车外。
庄锦眉头皱起,似乎梦到了什麽不该梦的东西。
墨陌收回视线。
她才不信庄锦会在自己面前乖乖睡觉。
苏闲语早已醒了,脑袋探出窗外,声音压得很低,在和车外负责殿後的两人讨论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