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重伤的消息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萧府上空。京兆府对画舫案的调查果然陷入了停滞,新任的代理府尹态度暧昧,对萧府递过去的话也是含糊其辞。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萧逐渊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丝冷嘲,“冯大人刚倒下,这些人就急着划清界限了。”
时若正在整理她的药箱,闻言抬起头:“他们不是划清界限,是怕了。睿亲王这是在杀鸡儆猴,告诉所有人,谁敢碰这个案子,冯大人就是下场。”
“那我们怎么办?”阿月有些焦急地问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萧逐渊转过身,眼神犀利:“怎么可能算了!他们越是想捂住,我偏要把它掀个底朝天!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当夜,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睿亲王府外院周管事居住的小院。顾青舟伏在屋顶,屏息凝神,听着下方的动静。
看周管事的神情,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焦躁不安。屋里灯火通明,他不停地踱着步,时不时走到窗边紧张地向外张望,而他的右手确实缠着厚厚的布条,动作间透着不便。
“周老弟,你也别太担心了。”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是周管事的心腹小厮在安慰他,“上头既然帮您还了债,自然会保您平安。只要您咬死了不松口,谁也拿您没办法。”
“你懂什么!”周管事烦躁地低吼,“冯大人都……唉!那账本一日找不到,我这心里就一日不踏实!赵崇明那个老狐狸,肯定把东西藏起来了!”
账本!屋顶上的顾青舟眼神一凝。
“不是都搜过了吗?画舫、他家里、衙门的值房,都没找到啊。”
“谁知道他藏哪个耗子洞里了!”周管事咬牙切齿,“再找!明天你再带几个人,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特别是……特别是西城那个他相好的寡妇家,仔细搜搜!”
得到了关键信息,顾青舟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西城的寡妇?”萧逐渊听完顾青舟的回报,眉头紧锁,“赵主事为人方正,竟还有此等风流债?”
“或许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时若分析道,“正因无人想到,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事不宜迟,萧逐渊立刻安排韩擎亲自带人去查。果然,在西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了那个寡妇的住处。那妇人起初还矢口否认,直到韩擎亮出萧府的令牌,并暗示事关赵主事冤屈,她才泣不成声地道出实情。
原来她并非赵主事的相好,而是他早年一位故友的遗孀,赵主事念及旧情,时常接济于她。就在赵主事出事的前两天,他确实来过一趟,留下一个看似普通的妆奁盒子,只说暂时寄存,若他半月未取,便让她将盒子送到城东的济世堂药铺。
“妆奁盒子?”时若心中一动,“那盒子现在何处?”
“就在……就在民妇床下的暗格里。”妇人哭着道,“赵大人说过,此物关系重大,民妇不敢怠慢……”
韩擎立刻取来了那个妆奁盒子。盒子是普通的樟木所制,看起来毫不起眼。时若接过盒子,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仔细观察。盒子边缘严丝合缝,锁扣处也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
她轻轻摇晃盒子,里面传来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她用手指仔细摸索着盒子的每一个面,在底部一处雕花凹陷处,感觉到了一丝极微小的松动。她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了一条缝隙。
盒子里果然不是胭脂水粉,而是几本厚厚的账册,以及几封密信!
时若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看,里面清晰地记录着一笔笔漕粮的出入,时间、数量、经手人,与官方账目上的数字相差巨大,亏空数额触目惊心!而那几封密信,则是周管事与睿亲王府长史往来沟通,如何做假账、如何平亏空的铁证!
“找到了!”就连一向沉稳的韩擎,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激动。
证据到手,萧逐渊却没有立刻行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冷静地分析,“仅凭这些,睿亲王依旧可以推脱是手下人私自所为。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无法辩驳,必须亲自下场的机会。”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