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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安的脚步有一瞬间的紊乱,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看着地上被风吹得摇晃而斑驳的树影,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坚定却又轻声道:“不会。”
但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的心像被锋利的刀剌开了条巨大的口子,冷风灌进去,刺骨的疼。
陆鹿看了程安安一眼,见她面上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有些後悔刚才的话题。
两人之间便一时有些安静,只有风声丶脚步声,以及头顶的月光和路灯,铺满整个巷子。
程安安觉得自己像走在一条时光长廊里,回过头,看不见入口,但向前看,出口就在眼前。她暗暗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就能找到新的路。
“安安姐,我们去买糖葫芦吃吧。”陆鹿忽然笑道,她想起出了这条巷子就有家水果店,她们俩以前是那儿的常客。
“好啊。”
水果店好像是翻新了,连货架都换成了银灰色的。倒是店门口还没变,依旧摆着老旧的糖葫芦架子,插着一串串的糖葫芦,上面的山楂个个滚圆,裹着厚厚的糖衣和糯米纸。
程安安咽了口口水,挑了一串圆的丶一串扁的,又拎了兜糖炒栗子,回了酒店。
一推开门,却不想江丞还在。
他占据了房间里唯一的办公桌,桌上摊着电脑,似是听到开门的动静百忙之中擡头看了她一眼。
“回来了?”
身後的门“咔嗒”落了锁,程安安有一瞬间的恍惚,却还是下意识地“嗯”了声,随後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到桌上,拿了根扁的糖葫芦出来,咬了口上面的糯米纸。
“你怎麽还没回家?”
江丞从鼻端“哼”了声,挑眉看她,“这麽快就赶人了?”
程安安嘴里含着半块山楂,厚重的甜里带着微微的酸,满口生津,好脾气地商量道:“你要想住酒店,要不再开一间房?”
这个房间太小了,小到无论她在这个房间的什麽地方都能一擡眼就看到他,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江丞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她,“我放着家里不住,来这开间房住酒店?”
程安安低头去啃山楂,秒回,“那你回家住啊。”
嘴巴还没从糖葫芦串上移开,她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瞬间被推倒在了沙发上,擡眼,头顶的灯刺目地狠。
江丞双手按着她的肩,正伏在她身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程安安着实被吓了一跳,心跳“咕咚咕咚”的,手里还举着糖葫芦,生气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危险?”
说话间,只觉得嘴上粘粘的,话毕,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沾着糖葫芦上的糖衣,入口甜甜的。
江丞的视线逐渐下移到她的唇,亮晶晶的。他只觉得心头如受了蛊惑般,低头就含了她的唇,舌尖划了个圈,末了,擡头看她,低声道:“是挺甜的。”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唇齿间。
程安安的一颗心仍是“咕咚咕咚”的,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跳法。
江丞眼底慢慢露出笑意。
程安安被他看得心慌气短,一把将糖葫芦塞到他手里,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嘟囔道:“你要是喜欢吃,那你吃吧。”
江丞笑了声,倒真的将她吃剩的半颗山楂咬进嘴里,吃得优雅又做作,满脸的不怀好意。
程安安看着,只觉得心慌意乱丶眼皮狂跳。
那天後来,江丞到底也是没能住酒店,他当时在卫生间洗漱,接了通电话。
程安安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能隐约听到他的说话声。她拿起遥控器,按着音量键,直到卫生间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江丞从卫生间出来後,明显脸色不好,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我回去了”。
程安安懒得去猜那个眼神里蕴含的信息,比如是不是希望她能挽留一下。
她抱着抱枕,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里的狗血剧情,什麽都没做,什麽都没说,没一会儿便听到开门丶关门声。
她俯身,拿起桌上仅剩的半根糖葫芦,扬手就扔进了垃圾桶,发出“哐当”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