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旱灾
◎不过是西北大旱颗粒无收,怎能与中秋夜宴,阖家团圆相比?◎
当墨拂歌提起暨州时,叶晨晚思索了片刻,才想起她所说何事。
“知道。”她答,但仍面有困色,“但我记得,前些日子暨州大旱,朝廷也派人分发了赈灾的粮草。此事仍未了结?”
前些日子暨州城大旱,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暨州地处西北,向来背朝黄土,风沙袭人,闹旱灾也是家常便饭。只是暨州毗邻西北屯兵之处,暨州干旱,颗粒无收,这军营中这麽多张嘴巴便要饿着肚子。
这样缺衣少食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到了今年旱灾时,军营中的怨气便尤为重,隐隐约约有了要哗变的征兆。营中到底动乱成何种地步,叶晨晚并不知晓,毕竟朝廷也不可能任由此等丑闻散播。但想来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很快朝廷就下拨了赈灾的银两,派其他州郡为暨州运送粮食——以户部那堆蛀虫的效率来说,确实很快。
在银两拨出後,这件事很快就没了水花,不知是真的解决了问题,还是发声的咽喉都被扼杀。
但暨州远在西北,既不在北地,也远离墨临,所以叶晨晚以为事情解决,并没有将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自然是又出了些状况。这些赈灾的粮草,消失了。”墨拂歌双手一合又复而摊开,露出空空如也的掌心,“说消失到也不合适,禀报的人说,那些粮草送到暨州後,不仅数量少了许多,而且大半都变成了陈旧生虫的劣米。”
“被私吞了?”叶晨晚挑眉,银两与赈灾的粮食层层下放经过无数人的手,路过都要被薅一把油水,缺斤少两并不奇怪。但整个都被替换成劣米,可见这当中有人胃口之大。
墨拂歌摇头,唇角勾起一点意味深长的弧度,“私吞一事,现在上面还没有动作,因为没人敢在中秋家宴前上报此事。”
叶晨晚唇瓣翕动,似是想说些什麽,最终化成唇边溢出的一声不屑冷笑。
墨拂歌所说,她也见怪不怪了。是了,无非是几点西北的黄沙,几片颗粒无收的庄稼,和几张食不果腹的嘴,怎能与天家中秋夜宴,阖家团圆相比?
“阿拂专门来告知我此事,到不知这事与我有何关联?”
“赈灾一事,是太子这边派人做的。”盏中茶汤清透,映出她漠然眉眼。
墨拂歌说话点到即止,叶晨晚心中了然。太子最近不受宠,处处受制于宣王,暨州大旱一事,便急匆匆将事情揽了去,想借此立功。他以为无非是几张挨饿的嘴,花些心思花些钱,把粮草送到了也就行了,这些下面的平民,总是最好打发的,吃饱了,就不会惹事。
他简单的脑回路自然将这件事也想得简单,却不知暨州经年的怨气,一直不曾建成的灌溉河道,背後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都在把这件事放在火上不断炙烤,变得棘手无比。
“他又要找人给他擦屁股了?”叶晨晚一手撑着下颌,倚靠在桌边。
既然墨拂歌来找她,那便说明,太子想来找她帮忙解决问题了。
“多加小心,郡主,此事蹊跷。”不同于叶晨晚甚至打出一个哈欠的松弛,墨拂歌显然思虑更多,“城郊最近来了批流民,便是暨州的。”
叶晨晚终于面露讶色,“暨州与墨临相隔千里,这流民怎麽会跑到皇城脚下来?”
细想也知,一批流民能到皇城郊外,显然也是有人在暗处有心操作。
“派人去探了探口风,那批流民一路伸冤,想要状告暨州刺史。”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此事至此已然明了,暨州刺史杨复方,正是太子的人。
杨复方有那个胆子侵吞赈灾的粮食麽?叶晨晚并不这样觉得,他本就为太子做事,若因为此事连累太子,反而得不偿失。
况且,暨州刺史虽是太子的人,暨州地处朔方,朔方,可不仅仅只有太子的人马。
丶
墨临城内最大的药店丹溪堂内,人来人往,弥漫着药材的清苦气息。
人潮往来间,紫衣女子卓然而立,仰头注视着整整一面墙上盛装的药材。
药房夥计见她眼如秋水,容胜春花,一副风姿缱绻的好皮囊,忙殷勤地上前询问,“姑娘,要什麽药材?可有带药方来?”
那姑娘转过头来,在夏末初秋的时节,却似是嫣嫣然盛开一怀春色,眸光流转,皆若有情,鸣溪潺潺,花落纷纷。她眼底倏忽流过一尾波光,便像是山涧淅沥落下春潮夜雨。
“归元草。”她开口时,却是意外简单地只说了三个字,清澈如溪。
小二困惑地挠着头发,想了半天也没听说过这味药材,“归元草···?姑娘,归元草是什麽药材啊?”
游南洲悠悠看他一眼,转念一想,这偌大的药房内都看不见归元草的标牌,这打工的夥计不知道也属实正常。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干净利落地抛了块碎银至他手中,“让你们司药或者是掌柜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