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母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抱怨,可那音量,足够病房里其他人都听清楚。
贺明隽根本没看她一眼,也不打算接招同她争辩。
他甩了两下右手,拎起田胜利的後领子,把人拖到病房的空处。
“你干啥?”田母声音尖利地质问着,走过来想要拦他。
贺明隽眼中只有田胜利:“是不是你又打我大姐了?还推到两个孩子身上,没种的东西。”
他话音落的同时,脚也踹出去了。
田胜利身体歪着连连向後退了几步,最终摔倒在墙角,还撞碎了一个暖水瓶。
伴随着内胆玻璃破碎声,水也汩汩流出。
而更聒噪的声音很快盖住了其他声音——
“打人了!救命啊!有没有人管啊?”
田母大概是眼见拦不住贺明隽,干脆就坐到地上开始撒泼。
对此,贺明隽置若罔闻。
他本就不喜欢费口舌。
贺家人就罢了,那是他如今的家人,也还算能讲得通道理,他勉强能有几分耐心。
而田胜利和他的母亲,怎麽可能会有那种待遇?
造成贺小溪现在的处境的人,表面上啃是闹腾的孩子丶撒泼的婆婆。
可他们一个是小孩,还不在场,另一个是老人,容易碰瓷,所以贺明隽当然是找那个为父丶为夫丶为子却隐身的——田胜利了。
贺明隽走到田胜利跟前,途中还踩到一块玻璃。
那清脆的“咔吧”一声,让听到的人心头也随之一颤。
田胜利扶着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是我,我丶我没有打你姐……”
贺明隽:“你没有打我姐,那为什麽两个村子隔着二三十里地,她要三天两头回娘家?”
他的声音并不比田母的哭嚎声高,但却如珠落玉盘一般很抓人耳朵。
田母听到後,激动地跳起来,指着贺明隽骂:“放你娘的屁!不是你要做新衣服,就把你姐喊回家干活吗?我家娶个儿媳妇,跟没娶一样。”
“既然如此……”贺明隽开口,“那就离婚好了。”
“我们贺家的姑娘,不会留在你家受欺负。”
田母的骂骂咧咧忽然停住,半张着嘴望向贺明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不少,只有窃窃私语声。
这时,一位护士走了进来,警告道:“这里是病房,不准喧哗,更不能打架。再闹,万一影响到病人你们谁负责?”
“抱歉。”贺明隽这会儿十分有礼貌,“我们出去解决。”
“这个打碎的热水壶是谁的?”
没听到回答,贺明隽也不介意,指着田胜利道:“他会赔的。”
田母一听,又喊叫起来:“凭啥让我儿子赔?是你弄坏的!你还打我儿子……”
她拉住护士诉苦:“护士同志,他在医院打人,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护士说:“这是你们的家庭矛盾,自己解决,别影响病人休息。对了,你们的费用还没缴,谁去跟我缴一下?”
田母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但很快她就理直气壮地质问贺明隽:“你不是说要离婚吗?那你大姐治病的钱你自己出!”
贺明隽点头应道:“可以。”
不只是田母惊讶,其馀围观者都很吃惊。
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中,贺明隽又擡脚在田胜利的膝窝踹了一下。
田胜利直接跪在几片碎玻璃上,手撑地时还被划伤了。
贺明隽淡定地说:“你儿子把我大姐打成什麽样,我就把他打成什麽。你不愿意给我大姐出医疗费,那这笔钱就花在你儿子身上好了。”
田胜利弱弱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打的。”
但他母亲的声音更大:“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要打死人了!”
护士只是劝她安静一点。
同病房的人也没有为她出头的。
现在闹矛盾的双方,一个是说话有条理还算有礼貌的俊秀青年,另一个是哭嚎撒泼的老太太。
再看看贺明隽护着的姐姐,明显就是一个可怜小媳妇形象。
围观者会偏向哪一边,其实不难想象。
倒是病房外面的人不知前因後果,只是被这番动静吸引过来。
然後,就看到贺明隽这样一个高挑的青年,像压犯人似的,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按在地上,还有一位老太太在哭着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