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当即哑了声,在座不少人论资排辈都比他年龄大,但没有一个修为比得上他的,若不出意外,何雨清迟早会突破元婴期成为化神修士。
“何雨清,弱冠之龄便已经是元婴後期,担任前城主副将一职,恪尽职守,固守蓉城,曾孤身一人潜入三小秘境,截杀化神期的苗疆圣手,此非天佑我蓉城?”
何雨清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不是的,他没有截杀苗疆圣手。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我推举何雨清,为我蓉城下一任城主!”
就这样,何雨清被无数双手托举着坐上高位,从意气风发少儿郎被蹉跎成喜怒不形于色的蓉城城主。
直到他第一次遇上殷苑之时……
何雨清听闻有间新开的医馆,大夫是一个异族女子。彼时战争并未吃紧,但是何雨清还是留了个心眼,便装前往一探究竟。
烈日当空,但医馆门前已经排了不少的人。
恰好见一男人在门前争执:“让我家少爷先,你个凡人家家看什麽仙医?”
原来这医馆行医需要排队,而这男人的主子是个仙修,自觉身份不凡,想要插队。
只见,被他推攘的老婆婆连连後退数步,连脚都站不稳,险些摔倒。
殷苑却走了上去,伸手便是要给老婆婆把脉。
那老婆婆顿时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殷苑,顿时缩回手,叹了口气:“仙人,还是别为老朽治病了,老朽不过是个凡人。”言外之意,别为了她得罪了仙家。
何雨清没想到能在蓉城看了一出好戏,便将那少爷的长相记得清清楚楚,想着等後面再来治他。
可殷苑面容慈悲而平静,仿佛一道包容万象的湖水。
只见她毫无芥蒂地握住了老婆婆的手,任由泥点沾染她干净的衣物,轻声道:“仙人,凡人,不都只是人吗?”
“我只救人,不救仙。”
那一幕宛如圣人救世。
仿佛那一刻,强行加诸于他肩上的大山土崩瓦解。
兴许,我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仙人亦或是凡人,不都只是人吗?城主亦或是城头小兵,不也都只是有悲有喜的人吗?
不知为何,那些质问,叫嚣声,战场的轰鸣与刀剑声仿佛都在远去,只留下方寸之间,那一个瘦弱且坚持原则的身影。
可这一切分明毫无缘由……他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名叫“心动”。
……
何雨清:“接下来是化神期!小兄弟能撑住吗?”
吴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连脑子都因为被纷乱记忆而卡壳,甚至没有回应他,只是本能将自己的灵力借出去,眼前再次虚化。
是深夜,已经是两人成婚之後,何雨清因身上受了重伤而被迫从前线退下来,但仍然披星戴月地赶回蓉城。
而老管家见状,连忙从屋内赶了出来,接过他的头盔。
许是近乡情怯,又或是才刚结婚变将人丢在一旁,心里满是无奈和愧疚,他走到城主府前,一时竟没敢走进去。
管家不愧是跟着城主最久的人,闻言便只是道:“夫人食欲不振,吃食比平日了少了半碗。”
何雨清闻言便再也安奈不住了,连忙走了进去。
管家却再次拦住了他:“城主,别吓着夫人。”
何雨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闻言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看看便走。”
管家便退下了。
何雨清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双手撑在门框上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心想着:夜深了,不如明日……是否该去寻个大夫,把伤口遮一遮……
他心里九曲十八弯,可房内却率先传来了异动。
何雨清连忙推门而入,却见殷苑一阵惊慌失措。
“怎麽这般毛手毛脚的,是近日累了吗?”
那晚,他们难得聊了会儿天。
何雨清也做了一个决定:他想在修养伤势的这些天里好好陪陪殷苑。待战事过後,他要辞去城主一职,好带着她游山玩水。
莫要苦了她……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日,他再次披挂上阵。
临别时,殷苑脸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般,笑着说了一句:“城主保重。”
何雨清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喜色,惹得周遭将士一阵揶揄。
没成想,这一眼成了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