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110章应有道可是你和我……
那名抱着蚀日刀的弟子哭得浑身颤抖:“周舒师兄他……为了救我……被鬼雾吞噬……死了。”
同行的另一人三两步跨到那人面前,一只手就将人从地上揪了起来,冲着耳朵,大喊了一声:“你说什麽?”
蚀日刀就这般从他怀里脱落,哐当一声砸在地面。
应有道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嗡嗡作响。
周遭所有的声音,无论是哭泣丶风声丶亦或是远处鬼雾的嘶吼声都变得忽远忽近。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柄属于周舒的丶染血的蚀日刀。
那名弟子便以更加尖锐的声音重复道:“周师兄……死了!”
哦,周舒死了。
“那蠢货还是死了。”应有道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语调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这话立刻引来了周围所有弟子的怒视,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应师兄。”一个弟子忍着怒火反驳道,“我们知道您平日里与周师兄关系不和,你不为周师兄的死难过也就算了……但我们不准你侮辱他。”
什麽叫侮辱?什麽叫不难过?
为什麽他们都这麽想?难道自己不伤心吗?
应有道下意识擡手摸向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干燥,果然连一点湿意都没有。
周舒死了,那个总是之前还和自己显摆丶脑子似乎缺根筋的家夥……死了?
原以为自己也应该为之大哭一场,可事到临头他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
“……可是你和我很像。”似乎有谁在他耳边低语。谁,好像有谁说过这句话?
可周遭的哭泣与指责任却仿佛让他瞬间坠落到了那无能为力的儿时。
应有道的眼前又出现了幼时那个小院。
他是应家的希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曾经看中了一只鸟,只因它有一对极其漂亮的丶洁白的翅膀,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快,那只鸟就被装在精致的笼里,送到了他面前。
他起初是开心的,可抚摸到冰凉的笼子,却又问:“它为什麽要生在笼子里?”
後来,笼子确实不见了。可那只鸟的翅膀却被剪去飞羽,再也飞不起来了。
应有道看着那只不停扑腾却怎麽也飞不起来的鸟,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不是已经让你心满意足了吗?”他爹是这般数落他的。
应有道看着爹娘,没有说话。
随即,爹便教导他不要玩物丧志,当以应家的振兴的基业为重。
再後来,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那只被剪了羽的鸟,瑟缩在光秃秃的庭院角落,活活冻死了。
那时的应有道哭了。
娘亲温柔地安慰他:“只是一只鸟而已,莫哭,娘亲再为你寻一只更漂亮的。”
父亲却严厉地斥责他:“只是一只鸟而已!作为一个仙君,岂可为此等闲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为什麽不难过?”有人在质问着他。
这句话仿佛一瞬间将他洞穿,将他从啓宁峰峰主首徒的名衔之上拽了下来,跪倒在年幼的自己还有那只死去的鸟面前。
应有道在内心里嘶吼着:是啊,他为什麽不难过?
随即,那日傅云与自己说话的夜晚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帧帧地放大。
可这次,他的注意力再没有落在傅云那伤人的言语上,而是落在他的表情上。
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傅云站在石碑前,是在看谁?
傅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又写满了什麽意味?
而如今,看着这群指责自己的昔日同门,应有道这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师父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了。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于是,应有道高举起手上的霜冻剑。
“难过有用吗?”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死人还少吗?只是死了一个和我们认识的人罢了。在现在,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王八蛋!”有性情刚烈的弟子再也忍不住了,挥拳就要冲上来。却被周遭的弟子牢牢抓住。
“我们还有任务。该走了。”应有道说罢,便背过身去。
“应师兄!”旁边一名弟子红着眼睛,喊道,“可是没有周舒,我们怎麽……”
“我可以。”应有道打断了他。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