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道说道:“我叫你快跑!你按照他说的做便是……”
周舒的脸上气得通红,那目光仿佛着了火,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以为你是谁吗?不就是占着小时候那点恩情对我指手画脚嘛!自高自大,自以为是!”
闻言,应有道的脸也浮现了一丝愠怒,可未等他反驳。
周舒的话又接踵而来:“若不是因为你,我用得着这般躲躲藏藏地修炼嘛!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照顾你那可笑的自尊!”
毒仙冷冷地说道:“我的剧本里,师兄弟不该吵架。”
毒仙一挥手,藤条再次袭向了应有道。
只是应有道如今显然在气头上,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周舒一个箭步挡在应有道身前,持刀旋身,因为肩膀受了伤,只能依靠旋身带来的惯性,以刀锋对上藤条。他嘴里发狠地喊道:“分明什麽都做不到的那个人是师兄才对啊!”
一刀,那吞吐日月的黑色长刀撕开了坚不可摧的藤条。
周舒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竟然挡下来了!
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紧接着连忙将日蚀刀扶正,将刀横在身前,
毒仙脸上的蔑视也终于消失了,转而多了几分诧异:“隐藏修为?金丹後期大圆满?半步元婴?怎麽可能?你的修为为何如此的奇怪?”
随後,毒仙再次斥动更多的藤条袭向周舒,可都被周舒以刀一一化解,起初周舒还因为忌惮而有些吃力,随後动作愈发流畅丶砍起来也愈发得心应手。
毒仙的表情仿佛裂开了一般:“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事实上,躺在周舒身後的应有道脑海里一片空白,也只剩下四个字……怎麽可能?
周舒的修为什麽时候竟比自己还要高了。
什麽叫躲躲藏藏的修炼?什麽叫照顾他可笑的自尊?
此时此刻,应有道的脑子已然停止了思考,眼里只剩下那些自己完全斩不断而如今却被周舒轻易撕碎的藤条……以及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完全颠倒的自己与周舒。
“周舒,你天赋极佳,且是极品金灵根的资质,比起剑术,你更适合学习刀决。”
师父总是不厌其烦地夸奖着周舒,并试图让他学习刀决,因为那是师祖许秋的功法,师父没能继承下来,便希望周舒能继承衣钵。
但是,周舒总会悄悄地看向自己,然後固执地说:“可是我想学剑。”
每当这个时候,应有道的心中总会涌起一阵怒火。
是因为周舒不知好歹?还是因为周舒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目光?亦或是自己勤学苦练却不得寸进的修为?
天之骄子,这个称谓不应该是他的吗?应有道如此想着。
正如他小时候,父母日日夜夜耳提面命。
“有道啊,我们家已经有十代未曾出现过仙人了。世人皆说我们江郎才尽。”
“可是你不一样……你出生之日天生异像,红色的彩云宛如浴火神凤,在天空翺翔不落。你终将成仙问道,光耀门楣,成为应家的第四位仙君。”
他们都这麽说的……
他们一直都这麽说……
他自幼被唤作“应小仙君”,而非少爷。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事实上,他也确实通过考验,却因为资质极差而被诸位阁主推脱,直到傅云破例将他收入门下。
那夜,也是他被收入傅云道人门下的第七天,下来一点小雨,他偷偷溜进後院,在密林之中见到了几日都未曾见到的师父。
他用手捂着心口,面上端着矜持,可声音却是在发抖:“师父,我资质不行,其他阁主都不愿意要我。但您还是收我为徒,兴许是因为我还有什麽可取之处?”
年轻人的眼里带着期待,那企图心仿佛着了火。他在期待一个答案,期待一个“你其实是特别的,你其实也有过人之处”的答案。
可是傅云久久地凝视着他,出口的却是:“以你的天赋,本不该入内门……可是你和我很像。”
宛如一把剪子剪碎了他的妄想,应有道的眼神顿时涣散了,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要垮掉了,骨子里仍保留的礼仪让他恭恭敬敬地朝师父道了谢。
他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离开了。
他只记得,这一句话,成了他此生唯一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