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县县令平日里便做了不少恶事,此次洪灾更是变本加厉,眼看着手下百姓挣扎求生却连粮仓都没开,甚至为了讨好上官,他还险些就帮助周伯山一起拿百姓填了堤口。
亏得秦枭来的及时,才避免了如同蒲县一样的悲剧。
因此这淮县县令自是罪大恶极,方才在城门外被处决的官员中就有对方。
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但这县令家中老少却靠着他,靠着贪墨来的民脂民膏过了这麽多年的舒坦日子,便是那县令府,也几乎占了一整条街。
大宁对官员府邸都有相应的规定,不能超出规格。
但规格要求的都是“几进几出”这种,于是这些下官们便将府邸横着扩开,总归是有办法让自己过得更舒坦。
如今县令已经被处死,他家中财産也已经被尽数抄没,家中其馀人也都被下了狱,等灾民们安顿好之後,这些人也该踏上流放之路。
楚九辩同秦枭一同来到了县令府。
为了方便,两人并没有分住两间院子,只是分开住了两间卧房。
侍从已经备好了热水和餐食,两人洗漱好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都来了堂屋吃饭。
屋内只他们中间的桌上点了盏油灯,灯芯烧了许久,光线便有些暗淡。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
漱了口後,他们便在堂屋内缓缓踱步。
侍从收了桌上的餐盘,又给两人上了茶。
屋内便又只剩了他们二人。
堂屋内正对着门的方向,摆着两把椅子,中间放着桌,是主人家的位置。
下方两侧又各自摆了三把椅子,是会客用。
楚九辩行至上首位置上坐下,拿起旁侧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尝出淡淡的甜味。
“放糖了吗?”他擡眼,见秦枭走过来在另一个主位上坐下。
“听小祥子说的。”秦枭道。
楚九辩不太喜欢茶里淡淡的苦味,喜欢放些糖。
虽然听着有些黑暗料理的意思,但味道的确不错。
“其实加些牛乳更好。”他道。
秦枭擡眉,不置可否。
但那神情显然是不怎麽接受。
“改日给你做。”楚九辩道。
秦枭就牵唇笑了下。
楚九辩没注意到,他将茶盏放回到桌上,问道:“堤坝修的如何了?”
秦枭面上看不出方才那点笑意,沉声道:“淮县堤坝损毁情况比蒲县严重许多。”
蒲县那边用传统的‘立堵法’就能堵住豁口,但淮县被破坏的堤坝恰好在水流湍急处,堵口材料一扔下去便会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楚九辩蹙眉,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但他还没去现场看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堂屋外有如同养心殿东侧院一般的连廊,秦枭安排了两个城防军的军士轮流在外守着。
此刻便有一军士敲响了堂屋的门,道:“大人,简大人来了。”
“进来吧。”
屋门被打开,简宏卓与户部一名为宋锋的属官一前一後走进来,行了礼。
楚九辩和秦枭大半夜不睡觉,主要便是等这位宋大人。
倒是简宏卓的出现令楚九辩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在盯着堤坝修缮之事呢。
他视线微微向下,看到简宏卓手中拿着一卷图纸,便心中了然。
想来这简尚书是一直在这里画图,想办法修堤坝,现在这麽晚了还找过来,应当是有了办法。
能做到工部尚书的位置,定是有真材实料的,楚九辩还真有点期待他的答案。
“坐吧。”秦枭对二人道。
“谢大人。”两人谢过後,简宏卓便在下手位置坐下来。
宋锋却没坐,而是端端正正站在原地,躬身一揖道:“禀诸位大人,县令府中一应物品已经清点完毕。查获现银六千两,珍宝字画等价值约两万两。”
他上前几步,将手中捧了一路的小册子交给秦枭,便又退回去。
秦枭接过来翻看了几下,便交给了楚九辩。
楚九辩也粗粗扫了几眼。
他看的不细,相信宋锋不敢做假账。
因为此前晁顺在驿馆中高烧,便是这宋大人留下来照顾的。
对方不仅看到了暗卫把晁顺带走的粗暴一幕,还亲眼见证了楚九辩在夜里借来日光的神迹,自是把其他小心思都藏了起来。
楚九辩翻到最後一页,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