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预劲正慢悠悠地往酒樽里倒着酒,月色在他的绛紫官袍上交织聚汇,混出些许淡色,按说该蕴出些柔和气息,但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月下横生的荆棘,有种渗入人心的危险感。
&esp;&esp;“与我何干?”
&esp;&esp;“你这话说的,”宋缜凑近了笑:“我那小堂妹心在谁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装什么糊涂。”
&esp;&esp;谢预劲斜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灵淮公主与许翰林青梅竹马,皇上也有意赐婚,她心在谁身上,重要吗?”
&esp;&esp;宋缜诶了声,“我说你就非要说的这么绝情?虽然说皇上和许家从前有过结亲的想法,但那都是打江山前的事了,现在怎么想的,还真不好说,要说青梅竹马,你和灵淮不也是年少
&esp;&esp;相识……”
&esp;&esp;宋缜的身影在他面前逐渐模糊。
&esp;&esp;脑海里似乎有石子砸碎湖面,泛起的涟漪飘着酒气,一点点隐去眼前的画面。
&esp;&esp;嘈杂声音被吞没在流转的光壶里,越来越小。
&esp;&esp;……
&esp;&esp;谢预劲抬起手,想遮去灼眼的壶光。
&esp;&esp;下一刻,却发现是月光。
&esp;&esp;朦胧的画面结束,他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
&esp;&esp;周围已经不是酒楼,记忆断片在入夜时分,而现在月如圆盘。
&esp;&esp;过去了几个时辰,而他在女子的闺房。
&esp;&esp;整个姜朝也只有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esp;&esp;谢预劲推开门。
&esp;&esp;眼前青石路通往的花苑澄澈如泉,左右两边种着数棵名贵的玉露梨花。
&esp;&esp;枝干璨月,玄金色长靴轻轻晃荡,往上是水碧色的裙摆,白皙的脖颈,少女坐在左侧第一棵梨树上,脸上戴着狰狞的獠牙面具。
&esp;&esp;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珠宫贝阙,万繁极彩。
&esp;&esp;听到动静,她向前倾身歪头,颈上的璎珞玎珰响,笑声轻灵,夹杂着疑惑。
&esp;&esp;“紫蟒袍,金鱼袋……你是父皇的哪位大臣?”
&esp;&esp;少女“惊慌”的捂住自己,“怎么从本公主的寝房里出来!”
&esp;&esp;谢预劲将门掩上,腰身抵在门框上,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声线微冷。
&esp;&esp;“殿下闹够了?”
&esp;&esp;面具里宋枝鸾笑出声,也没继续演了,扶着树干准备跳下来。
&esp;&esp;树不高,可她待在太乐署玩了几天,体力有些不支,差点一踉跄摔倒。
&esp;&esp;“我说谢大将军,你不是号称武功最高强吗,看我摔了你都不会来接一下的?”
&esp;&esp;“殿下既知道下不来,为何要爬上去?”
&esp;&esp;宋枝鸾已经摇头晃脑地走到他身边,面具凶神恶煞,“你叫本公主什么?”
&esp;&esp;“殿下。”
&esp;&esp;“你既唤我一声殿下,那我想在你面前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女摘掉面具,露出一张夺目面容,嘴角边的一个梨涡显得忿忿,“我以为你会进宫呢,父皇准了你的假,你居然跑去和我堂哥喝酒,让你的殿下等了你一天!你说你该当何罪?”
&esp;&esp;谢预劲敛眉,只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便背过了身,嗓音疏冷:“臣没让殿下等。”
&esp;&esp;宋枝鸾闻言把面具一抛,“哦,那好,你也尝尝等人的滋味吧,本公主走了。”
&esp;&esp;“你到底想做什么?”手腕被拽过去,她鼻子磕到男人的臂膀,有点疼。
&esp;&esp;但宋枝鸾的气神奇的消散了。
&esp;&esp;她盯着少年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笑着回:“终于不叫公主了?好吧,我要做什么过会儿你就知道了,等着我,我夜里会过来。”
&esp;&esp;走了几步,宋枝鸾背过手倒着回来,笑道:“别想着逃跑,你知道的,我府上的几百亲卫可都是你挑的精锐,谢大将军打伤了他们,若是传出夜袭公主府的事来,怕也不好交待吧?”
&esp;&esp;谢预劲皱起了眉。
&esp;&esp;指腹上留有少女身上的余温,他用力碾散在夜风里。
&esp;&esp;宋枝鸾走后,一道人影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将军喝茶,殿下还有些事要处理,您请先在殿下房中休息。”
&esp;&esp;宋枝鸾身边有两个得力女官,其中一个眼边有一块青色胎记。
&esp;&esp;另一名与宋缜同一军营出身,实为影卫。
&esp;&esp;“她什么时候回来?”
&esp;&esp;谢预劲站在门口,没有要碰这些茶水的意思。
&esp;&esp;稚奴收起盘子,那块胎记在月下竟发着些微异光,可放在她稚气的脸庞并不突兀,倒像是孩子玩闹画出来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