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不知道这些,没太当回事,摇摇头道:“只是猜测。”
“猜测总得有个根据。”方趁时很执着,在他的印象里,谢晏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谢晏顿了顿,在知晓秘密的方趁时面前,有些话他倒是可以说出来了,“那三个人是城南职高毕业的,两个跟我同级,一个比我大一届,在我入学前,大一届的那个一直是校霸来着。”
方趁时挑眉:“你入学後,校霸的宝座就易主了?”
谢晏扯了下嘴角,他其实不太想说这件事,很恶心,而且事情也过去太久了:“我没想当校霸,是褚骁,就是大我一届那个,他当时在学校里收保护费,城南职高不像澜越,学校里一堆穷光蛋,特困户也是有的,当时我们班有一个残疾人,他居然下得去手。”
“然後呢?”方趁时问,“我们正义感爆棚的谢晏同学就去伸张正义了?”
“不全是。”谢晏还是那个被恶心到的表情,“我确实为班里的残疾人出过头,跟褚骁打过两回,其实褚骁家境也不好,他只要不抢残疾人的钱,我没有那麽闲事事都管。”
方趁时不语,等他後面的话。
“褚骁当时有个小弟,把我们班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还不想负责。那个女生家里管得严,根本不可能拿钱去打胎,我们班几个人就商量着,去找那个男的拿营养费。本来这事和褚骁没什麽关系,但他接了小弟求情,打算帮那个男的出头。”
“当时他说……”谢晏顿了顿,用一种吃了屎的表情道,“‘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上床的时候都是同意的,又没强迫谁,现在说什麽负责?这笔钱王文凯拿不出来,你说怎麽办?凑钱?那我们四五个人凑了这笔打胎费,她是不是能让我们四五个人都上一遍。’——给我气得,一拳就砸他脸上了。”
“然後呢?”
“然後他说……”谢晏顶了下腮,朝方趁时看了一眼,“你确定你要听?”
方趁时歪头看他:“为什麽不听?”
“好吧,”谢晏说,“褚骁下一句是,‘谢晏,你要是这麽喜欢帮那女的出头的话,要不你替她给我们睡一下?’”
“……”方趁时眯起眼。
他明显不爽的样子,谢晏摊了下手:“你自己要听的啊。”
方趁时瞥他一眼:“我还没说什麽呢。”
但你脏话都写脸上了啊大哥。
谢晏扯了下嘴角,继续道:“这件事以後,我就针对了褚骁一整年,反正他打不过我,校霸也就变成我了。”
他说到这里,拧了下眉,“不过说起来,有件怪事……算了,没事。”
方趁时看他:“你什麽时候学会的话讲一半?”
“跟你比起来,我应该已经算很坦诚了吧?”谢晏道,“算了,这事也没什麽不能说的,就是我高一高二那两年,其实情绪不太好,揍褚骁这事也算是个发泄的出口,所以跟他动手的时候从来没留过手。我一直以为他看我挺不爽来着,结果我退学之後,有一回他找到我打工的地方,说要给我拿5000块钱。”
“他给你钱?”
“是啊,很奇怪吧?褚骁没什麽钱的,他在学校里收保护费,是因为他没有零花钱,职高那时候大家都没成年,又不能去打工。我退学之後他倒是正好成年了,跟我说那5000块是他自己挣的,还说自己洗心革面了,以後不做抢人钱的事,叫我拿那笔钱去花。”
“你收了吗?”方趁时声音有点轻。
“没。”谢晏笑了,“我拿他钱干嘛呀,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赚,他也不比我有钱。再说了……”
谢晏咬了下嘴唇,满脸不爽的样子,他并不喜欢说人坏话,可这种时候,总忍不住刻薄,“他还能上得起学,就饿不死,没零花钱就去抢别人的?这种人的钱,就算那5000块真是他挣的,我也看不上……我就看不上他这人。”
“还有米越,孙亦诺,这两个人,除了泡妞什麽都不上心,连打架都打不好,职高的文凭含金量不高,但上课好好学的话,总还能学门手艺,出来以後找个打工的地方不愁,可他们俩能干嘛?上课怕是连一天都没听过,那工地搬砖还要把子力气呢……我猜他们这几年混得不会很好。”
“像这样的人,知道自己的阴沟里的臭虫,如果不是被人喊过来,八成是不会来澜越附近转的。至于为什麽是针对我……那真的是直觉,再说他们看到我就站起来了。”
他说了一大堆,结果方趁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下唇上,就答了两个字:“别咬。”
谢晏回过神,就看见路灯下方趁时专注的沉醉的若有所思的目光,黑洞似的盯着他的……嘴唇。
谢晏:“……”
谢晏:“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没有歪。”方趁时揉按着他的下唇,眼神逐渐沉了下去,“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很穷的男人,为什麽无缘无故给另一个,甚至算不上朋友的人花钱?还有,一个直男,会第一时间想到用‘睡你’来挑衅你吗?”
“——谢晏,你说他是不是暗恋你?”
谢晏愣了愣:“不能吧?”
方趁时的拇指还按在他的唇上,说话的时候差点舔到,搞得这短短的三个字,谢晏说出了一种语言功能发育不良的弱智感。
“为什麽不能?”方趁时轻嗤了一声,“你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帅,还是不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就算你这麽夸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结论。”谢晏忍不住伸手把他的手拉下来,“好了别玩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觉得褚骁不会是因为我没感觉到,我对任何人暗恋我还是憎恨我都没有偏见,但重点是我没有感觉到。”
他自认直觉还是挺强的。
“只要藏得够好,未必能让你感觉到。”方趁时顺势把手收回,沾上了些许唾液的手指摩挲着,“算了,没事,这事我来解决吧。”
谢晏看了过去:“你要干嘛?”
“还没想好。”方趁时笑了笑,“跑步吗?你不是出来跑步的?”
“哈?”谢晏愣住了,“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在跟谢晏相关的事情上,方趁时从来不耍人。
夜跑活动突然就变成了三个人。
看着队伍中多出来的那个人,柏天忆回头了好几次,只觉得晚风树影岁月静好,而他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