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视的目光像是燃着火,又像是刀尖上的锋芒,夺目,冰冷。
“你打不了我了,我力气比你大,打架比你有技巧,而且很快就要十八岁了,正值青春年少。”谢晏咽下了嘲笑他年老色衰的後半句,又道,“顺便提醒你一下,我高三了,你今天在饭桌上吹了这麽多牛逼出去,要是希望我明年考好一点给你在亲戚面前圆这个面子,高考结束前就不要惹我,爸丶爸。”
他说完,甩开谢父的手,漠然地上了楼。
小谢晏自己不懂事,却也没什麽好运气,没能碰到善解人意的爸妈。其实,谢晏心说,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但凡有点运动的习惯,对付四五十岁的中年老男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会挨打,全是因为心里默许。
孩子总是爱父母的,父母却不一定。
这件事似乎拉开了谢晏叛逆的序幕——说实在的,他自己想起来都有点唏嘘,当年想叛逆没机会,等父母去世才做了回无人理睬的叛逆儿,如今终于有了一个表演的舞台,观衆还是他穿越过来时心里想好要好好相处的小谢晏的父母。
但他总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合家欢”受委屈,那不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小谢晏。
从10月2号开始,他就每天天不亮背着书包往外跑,美其名曰“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每天都是绕一圈路去方趁时那里待着。
方趁时天天练车不在家,他倒也不嫌那空房子无聊,杵上一天,傍晚打车去方趁时练车的地方接人,然後两人一块儿吃个晚饭,腻歪到深夜才回家。
假期就这麽堕落地过去了。
收假之後,高三学生被试卷地狱抽了一个礼拜的筋,就迎来了期中考。接下去是盛柯的生日,复习,方趁时继续外出比赛,其他人的生日,复习……
几场冰雨下过,修宁市骤然降温,三天内从30度的最高温降到日均12度,谢晏换上了西装校服,还在里面加了件毛衣——这毛衣甚至也是澜越的校服,可以说学校在设计校服的时候考虑得十分周全了。
11月的月考,谢晏的排名爬进了年级前50,而他只是回家把成绩单交给谢母签字。谢父虽说近来天天回家,但谢晏把他当空气,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跟他说过话。家里仍旧安静,气氛却降到了冰点,比之前还不如。
谢母有心从中调和,可惜谢晏不配合,因为他始终认为,如果谢母不打算让谢父道歉的话,劝和就相当于拉偏架。
而谢父是不会道歉的,他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以至于,这些日子谢母也很少能跟谢晏说上话。
今日倒是有话头。
谢母拿着盘刚切的水果进来,语气里藏着些小心:“晏晏,你生日快到了,你看今年家里要不要给你办场生日宴?”
“嗯?”谢晏原本在专注地做题,被叫到时脑子还没转过来,“生日宴?”
“是啊,我看你这大半年,不也去过好几次同学的生日宴了。”谢母说,“咱们要不要礼尚往来一下,请同学来家里玩?或者你们找个合适的饭店,我找个办宴的团队来……咱们这种圈子,往来宴请都是必要的。”
谢晏皱了下眉:“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在学校的时候我想把同学关系处得纯粹一点吗?”
“这也只是生日宴而已,又不是什麽刻意的名头。”
“我们班的人,也不是各个都开生日宴,办得起宴会的那都得是什麽家庭啊。”谢晏无奈道,“我请同学吃个饭得了。”
“档次不够吧?”
“有什麽不够的,高中生什麽吃不下去啊?”谢晏把人往外推,“行了,你别管我了,我还写作业呢——”
“诶诶诶,妈给你拿点钱吧?”
“零花钱够!”
谢晏把门关上了。
这段时间,谢父和谢母但凡凑一块,聊的就是“不景气”。这俩人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喜欢唉声叹气,谈话丧气逼人,谢晏偶尔路过听得头皮发麻。
他的零花钱管制阶段因为飞升的成绩提前结束,每个月的零花钱从几千恢复到两万,这几个月除了断断续续通过各种渠道往舅舅那儿塞过七千块钱以外,也没什麽太大额的开销了,现在小有积蓄,手上钱没花完,半毛都不想再拿,实在是心理压力大。
结果谢母没走,锲而不舍地在外面敲门:“晏晏,那你要不要什麽礼物?你开开门。”
“不用礼物。”
“你先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