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穆然没有说什麽,宁笙这个样子当务之急是先回家,责怪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人我先带走了。”
顾嘉言暂时躲过一劫,终于松了口气。
舞台上的表演气氛正热,满天的气泡和荧光飞舞。
宁笙擡起头眼睛追着,嘴巴里不停“哇塞哇塞”,还伸出手想去抓气泡。
靳穆然嫌不干净,不让他去抓,“宁笙,听话!”
宁笙倔强起来也是很难缠,最後没办法,他只能衆目睽睽之下把人扛在肩上带走。
司机把车开进了沙滩边上,不少年轻人围过来举着手机偷拍。
“我去?定制版劳斯莱斯幻影!颜色好特别啊!大佬也来这种地方消遣吗?”
“上面的小金人真是纯金的吗?好想伸手摸一摸。不过这麽贵的车就这麽开进沙地,不心疼啊?”
“可能是租的吧?特意开到这种地方炫耀的呗,装货的心你们不懂。”
靳穆然沉着脸越过他们。
一群人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人不好惹,赶紧收了话题一哄而散。
他把宁笙塞进了後座,气归气,但还是收着劲儿,没摔疼他。
挡板一升,车内空间密闭,宁笙身上独有的味道和淡淡酒气弥漫开来。
“哇,这里也有好多星星。”宁笙看着车顶,伸出手指一个个数:“一二三四……不对,三四五六……”
数了几个来回也数不清,靳穆然怕他头晕就不让他数了。
宁笙躺在他大腿上安分了没两分钟,闹着非要坐起来。
他趴在窗沿上看外面喧闹的街景,有人在遛小猫小狗,他含糊道:“小猫咪……过来让我抱抱……狗狗不乖噢。”
靳穆然深呼吸一口气,下颌线绷得死紧。
宁笙今天出门的借口就是所谓的捋猫捋狗,结果呢,明明去了酒吧却扯谎说在池叙家里打游戏。
靳穆然觉得自己也有错,错在不该一时心软!
在宁笙搬出这个十几年没见过丶不知来路的童年玩伴时,竟然会答应让他出门。
再不济,也应该让方晁跟着。
他沉着脸把宁笙揽过来,声音极冷:“到底是谁不乖?出门时是怎麽跟我说的?宁笙,你现在还学会说谎了是吗?”
宁笙手臂被他攥得发疼,有些抗拒,“放开,我手疼……”
靳穆然盯着他的眼睛,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我问你,我是谁?”
宁笙打了个酒嗝,皱眉道:“穆然哥哥啊,我刚刚不是叫过你了……”
“那你还记得你说过会听我的话吗?”
宁笙没回答他,司机开得很快,晃得他胃里翻江倒海的。
“今天只是喝错酒,那麽下次呢?万一有人在你的杯子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你想过後果吗,宁笙?”
靳穆然想到一层,心里一阵阵彻骨的後怕。
在他眼里宁笙哪怕是掉了一小片指甲也是很严重的伤。这种意识几乎已经刻入骨髓,形成条件反射。
盛禾飞速发展这些年,海城盯着他们的人也不少。他可以竭尽所能去盘算丶筹谋丶掌控一切事物。
然而再怎麽无坚不摧的人也有软肋,而他的软肋就是宁笙。
“唔……”宁笙忍不住双手捂着胃部。
靳穆然觉得自己跟一个小醉鬼说大道理也是气昏了头,他语气缓了下来:“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宁笙觉得嘴巴在疯狂分泌唾液,咽了咽口水,“哥哥,我……”
话没说完,他就哇一声吐了出来。
车厢内顿时弥漫开一股酸涩的酒气,混着酒液的污物吐在了他和靳穆然的衣服上。
靳穆然盯着那片狼藉,额角青筋微跳。
当下就在心里冷冷发誓,今後再也不会让宁笙有喝醉酒的机会。
最可笑的是,他还没开口斥责,闯了祸的宁笙自己先垮下了一张脸。
琥珀般的眼眸仿佛被冰川洗涤过,湿漉漉的,鼻尖和眼尾有些发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宁笙吐出来觉得胃里舒服多了,但他有点嫌弃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漂亮的小鼻子皱起:“好难闻啊……”
靳穆然看着眼前这个醉得东倒西歪丶全然不知自己干了什麽的小混蛋,一股火气硬生生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终于到了家,司机赶紧下车开门,被车厢里的酸臭惊到了。
他弯腰将软绵绵的人从後座捞出来。
宁笙半挂在他身上,脑袋一点一点,嘴里无意识地哼唧着:“路怎麽是歪的……好晕……房子丶树木丶路灯也是歪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