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自楚岚之口,听到了知柔在春搜遭遇北人男子追杀之事。其後禀于凌曦,凌曦遂命她们探查背後之人。
眼下,只有何敏四人在京。
得她请求,凌曦思量一阵,到底答应了。
仲夏的季节,长风营的士卒列阵操练,口中呼喝声也带着闷燥的气息。
从校场回来,魏元瞻脸上冷峻的情态就消弭了。
他步入帐内,利索地解下上裳,一径走到屏风後,将衣衫搭在桶边,进而弯腰掬了把水,将脸上的暑气浇灭。
按魏元瞻的习惯,一会儿定要去河边洗澡,兰晔遂等了等,先从旁询问:“爷,长淮来信了吗?”
此事乃魏元瞻私付长淮,兰晔未收到一点消息。
屏风後响起回应:“没有。算脚程,他该往回行了。”
说完,魏元瞻走出来,晶莹的水滴挂在眉弓,眼神显得愈发清亮。
“若四日後再无音讯,你便带几个人取道丹水镇,直往苑州。”
“爷担心他有不测?”兰晔的心高高提起。肃原城的旧历,他如今回顾,犹感到心慌。
路途远,变数难料,行程延滞,也在常理。
魏元瞻未答,兰晔不再啰嗦,他抱来干净衣物,随他穿梭到河边,心神不宁地琢磨着。
待魏元瞻换洗罢,金乌被浓云遮盖,方才还铮亮的草地一瞬恢复本色。兰晔跟在他身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爷,这是孙二姑娘遣人送来的,您……”
话未落全,已遭他一记质疑的眼风,似乎在说“为何收下”。
兰晔寻思人都派心腹把信送到军营了,大户人家的脸面,他也不敢随意替主子堕。
见他半天续不上一句话,魏元瞻直接道:“退了。”
兰晔抿一抿嘴,又自胸前取出另一封。
魏元瞻看他,简直不欲理会,摇摇头,重新迈开步子。
“这是四姑娘的!”背後紧赶一声。
云团舒散,天光一寸寸浸润开来,重染日辉的草叶像一道迷阵,拖停了朝前的乌靴。
魏元瞻转背,兰晔把信交到他手里。
他送给知柔一册画集;收到的,是一张意趣横生的图。
“无有不从。”
魏元瞻笑了,拇指就画中人轻轻一抚,目光描摹多回,刚欲折好收起来,又不舍得停了停,最後纳入袖中。
……
踩过乱生的荒草,长淮借着月光迫向深处,林中虫鸣续断,偶有风过,掠起一阵幽寒的啸声。
夜黑漆漆的,野草被长靴踏断,长淮警惕地追索折痕,到一块狭窄的空地,他停住了,把刀脱鞘。
忽然间,衣料震动之声过耳,长淮立时撤足挥刀,一张似网般的身影在面前冲落下来,他堪堪抵挡,连着往後疾退了数步。
黄谦一举未成,没有急攻,稳住身形後,目光盯在对面冷锐的脸庞上看了一会儿。
“你是什麽人?跟了老子一路,喘口气都不行。”
二人相对而立,气息皆敛。月光照在长淮紧绷的背脊上,他五指收攥,不敢有丝毫缓懈。
“不说话是吧?得。”
话音刚落,黄谦如一头凶猛的野狼,蓦地向长淮攻去。
几乎来不及思索,刀锋已贴近咽喉,长淮仓促格挡,寒刃相击声在墨色中炸开,每一招都迅疾狠烈,逼得人心弦扯到极处,稍有迟滞便被冷光所袭,滚烫的血液顺伤口外涌。
刀锋掠过皮肉的瞬间,黄谦心头的压迫骤然一松,手中招式却愈发凌厉,刀刀直取要害。
终归是久历沙场的老将,兵刃交锋,长淮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