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话,祁狸便靠在抱枕上看电视,心里依旧不平静,即使放着广告也在盯,“你不知道那个作家的书有多好看。”
赵译西从桌上拿了支笔,在合同上圈了几圈,他放回茶几,说:“有幸看过。”
祁狸自顾自说:“我在医院的时候每天都特别无聊,当时状态不大好,什麽都不记得,心里就像在被油煎一样,医生说我这是什麽创伤後遗症,建议我转移注意力,看看书看看电影什麽,我看的第一本书就是她写的,讲她人生的选择,特别酷,这次知道能采访她,我可高兴了,连要问的问题都计划好了。”
赵译西轻拧着眉,“创伤後遗症?”
“其实我以前也差点成为一个艺术家来着,後来发生点小意外,胳膊里面钉了几个钢钉,天天做复健,太疼了,我这个人又很怕疼,难免对那地方留下些阴影。”可能是完全忘了,记起来的也只是几个破碎的画面,祁狸说得很淡然,“艺术走不通,改走文化了,所以才有记者祁狸。”
赵译西想起那两天她在医院陪他,他擡手在她头上抚了抚,温柔缱绻,“祁狸,我说过了,你想要就能有。”
“我已经不该再想要了,这是她争取到的,昨晚的新闻的确惊险,我很佩服她。”祁狸听出他的意思,说:“是茜姐的错,她出尔反尔。”
赵译西挑眉,“在气这个?”
“我就是觉得好不公平。”祁狸摇头,“明明我们是对的,大家却不站在我们这里。”
“对错与公平,在利益前都没有优势,也没有明明。”赵译西说:“你不用太想他们,利尽则散。”
祁狸想到一件事,问:“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你作品被盗用还不能得到公平的时候,才没有太多反应吗。”
赵译西瞧她,“又是许谅跟你说的。”
对不起了许谅,祁狸亏心应下,“嗯。”
赵译西想起从前,扯了下嘴角,“怎麽没有。”
祁狸问:“许谅说你可平静了,该怎样是怎样。”
“装的。”赵译西诚实道:“跟你一样,肺都要气炸了。”
“喔,我们今天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祁狸惊讶,莫名其妙要笑,“好有默契啊。”
他也笑。
她总能找到遗憾中的乐观。
两人莫名其妙笑了一会,祁狸牙齿咬了咬唇,“但你比我厉害,你最後得到公平了。”
“你要想,我为什麽能得到。”他说。
“因为你得了金奖,没有人会怀疑一个金奖得主的话。”祁狸笑了笑,卖人卖到底喽,“许谅告诉我的。”
赵译西认同,“所以,既然没办法再改变,就不再想了,去争取做掌握公平的人。”
她只看着他,心中有些怀疑,不是对他,是怀疑自己。
赵译西弯了下唇,眸光向往且坚定,“祁狸,你要相信,赤道的温度从未融化乞力马扎罗的雪。”
祁狸听懂了,她敛眸笑了笑,再看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再过一个月,庆淅的温度就能赶上赤道了。”
今天的夜格外安静,与她对视,心跳声好像都能变得清晰,像是心脏在与她的眼眸共鸣,赵译西垂下眼皮眨了下眼,然後在她头上拍了下,走得干脆,“睡觉了。”
祁狸终于恢复,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能跟你一块睡吗,哪有夫妻分房睡的,你讲不讲道理。”
赵译西在前面走,“是你不讲道理,我给过你选择。”
“你的生活习惯太差了,长得跟个仙……仙……睡觉这麽狂野。”
“你把仙,仙什麽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仙……仙……仙……”
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实在太磨人,赵译西倚在门口,心口发痒,他嘴角扬起一瞬,单手托着她脸颊,低头在她唇角轻吻,“晚安。”
门板一声轻响,祁狸眨了眨眼,仿佛又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她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呐呐,“晚安。”
深夜,祁狸洗过澡後在床上辗转反侧,挠着枕头自言自语,“他什麽意思,突然亲我干嘛,嫌我话多?”
“烦人,为什麽不让我跟他一块睡。”
“衣帽间,好想要。”
“还好时代变了,这要是放古代……”
一墙之隔,赵译西平躺在床上,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人再动来动去扰人睡眠,只是往旁边伸手,是空的。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模样倦怠。
而後,屈起两指,敲了敲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