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到山下湖边第二颗树会合。”分开之前,银时再三跟她确认,“你知道的吧,那个月牙一样的湖。”
他们行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湖后面是一小片废弃的村庄,因为太破败,连驻足的价值都没有。
不过作为地标很好认,即便是高杉桃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现在桂就带兵在那附近,跟幕府武士对峙。
“一定要记住了。”高杉也强调,“不管逃到哪里打到哪里,半死不活用爬的也要给我爬到那里会合,懂?”
高杉桃大力点头:“请组织放心!”】
当时她是这样保证的。
“……根本无法放心啊。”高杉晋助心神不宁,“谁能对白痴放心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刚有本事把她留下啊?”
银时看他两手松开缰绳,于是露出标准的嘲讽脸:“总之你再不好好骑马我预计你在漫画下一格就会被甩飞出去。”
“哈?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高杉晋助冷笑,“再说,让她去不是你一口答应的吗?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堂堂白夜叉大人怎么没把人留下来啊?”
“你……!”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也很想揍你!”
坂本两边胳膊各挨了一拳,依然一脸安详地骑在马上。
三人三匹马,他主动被夹在最中间,就是为了阻止这两个人在路上打起来。
……虽说不算太成功。坂本望天,但是他也太有先见之明了,啊哈哈。
且不说高杉氏和金时君天然合不来,凑一起就像硝酸甘油遇上浓硫酸——坂本认为这是一个富有知识的比喻——光是为了担心阿桃,估计就能把平生最刻薄的言语用在彼此身上。
同时他们都很清楚对方不是那个应该被责备的对象。
坂本近乎冷漠地这样想着。正因为太明白这一点,他才根本不出声劝架。
这时候,除非阿桃突然学会二档三档四档五档,把那个空降下来的海贼一拳KO然后赶上来,恐怕才能让他们俩消停了。
可惜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越走越远,再如何回头望去,他们也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后高杉桃的影子。
按理说这两人打架应该有天崩地裂的架势,那样他们即便不放心,但知道战斗还在继续,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像现在这样,既没有武器撞击的声音,也没有战斗的余波,什么都传递不过来,对她的处境完全未知,叫人更加惶恐。
那两人打了一会儿,嘟囔着“才不要给其他人做坏榜样”之类的话停了下来。
三匹马总算能安安生生走一段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坂本感觉马都舒了一口气。
半晌,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轻得顷刻就被夜色吞没:
“只要她平安无事,我……”
后续是什么呢?坂本支起耳朵想再听,那人却闭嘴了。
没有人追问,没有人有心情追问——谁都不想再给自己剩下的战友添加负担了。
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和那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幻觉。
阿桃被留下来,他们三人的心情反而被这样的困境高度统一,担忧与关怀不言自明。
比任何时候,都更让坂本体味到战友两个字的意义。
失败吗……
他忍不住想,究竟,什么是失败呢?失败总是不好的,要产生大量牺牲的,会削弱己方力量的。
那为什么,这一刻的失败还能叫他觉得比以往的胜利都更、更重要呢?
什么,又才是属于这场人类与天人战争的,真正胜利呢?
*
——她为什么又站起来了?
迟来的、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让阿伏兔的思考都变得阻塞了。
刚刚一鼓作气的勇猛劲儿一过,半边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总算浮上来,痛得简直无法思考。
他盯着不远处的人影——对比起他本人堪称无比瘦弱——脑子里慢慢冒出一个问题。
他也就这么问出来了:“喂……你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他们打了好几轮了,很多次阿伏兔已经能看出她到了强弩之末,用尽了全力以至于整个人几乎软倒。
但又用身边不知道哪个死人的武士刀把自己划出满身血痕,然后再站起来。
阿伏兔其实多少有点费解。
他已经很多次向这白痴一样的地球少女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不杀她,留她一条命,甚至也可以不去追她身后那群弱得一脚就能踩死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