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院子里的竹梢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镜流端着一只白瓷碗从厨房出来,碗里盛着刚温好的杏仁酪,表层撒了层细碎的金桂,热气裹着甜香,在微凉的晨风中漫开。
她脚步轻快,绕过院中的石桌,一眼就看见方源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擦剑。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那把名为“碎霜”的剑横在膝上,霜白的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正用一块软布细细擦拭剑脊。
动作慢而稳,眉峰却始终蹙着一点浅淡的冷意,像化不开的霜。
“阿源!”镜流的声音带着晨起的鲜活,像枝头刚睡醒的雀儿。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以为要等你练完剑,才好送杏仁酪过来呢。”
方源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瓷碗上,又很快落回剑上,指尖继续擦拭着剑刃,没说话,只喉结轻轻动了动。
镜流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几步走到他身边,把瓷碗往石桌上一放,瓷勺碰撞碗壁出清脆的“叮”声。
她坐在方源腿上,手肘轻轻撞了撞他:
“你尝尝,今早我特意多加了桂花,前几天晒的桂花干,香味正浓呢。”
她凑得近,梢的清香混着杏仁酪的甜香飘到方源鼻尖。
方源擦剑的手顿了半秒,指尖的软布在剑脊上蹭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像院外的溪水,平静无波:“等会儿练剑,怕腻。”
“不腻的!”镜流立刻反驳,伸手拿起瓷勺,舀了一勺杏仁酪递到他嘴边。
“你就尝一口,要是觉得腻,我下次就少放半勺糖。”
“你看这颜色多好看,浅黄的杏仁酪,撒上金桂,像不像你剑鞘上的花纹?”
她举着勺子的手稳稳的,眼里满是期待,亮晶晶的,像盛了晨光。
方源看着那勺递到眼前的杏仁酪,又看了看她认真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终是微微低头,含住了勺沿。
桂花的甜混着杏仁的醇厚在舌尖散开,不算齁甜,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晨起的微凉都消散了些。
方源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浅淡暖意,抬手接过她手里的瓷勺,声音依旧淡:“我自己来。”
镜流立刻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脸颊上还带着点浅浅的梨涡:
“我就说不腻吧!你刚才吃的时候,嘴角好像动了一下,是不是觉得好吃?”
“不错。”
方源拿着瓷勺,小口小口地吃着杏仁酪。
每一勺都不多吃得很慢。
镜流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雀儿。
“我昨天和白珩去长乐天,看见街口有个卖糖画的师傅,手艺可好了!”
她指尖在石桌上比划着。
“他捏了只仙鹤,翅膀上的羽毛都一根一根的,亮晶晶的,阳光一照,像真的要飞起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