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问礼礼怎么样了,可是又能感觉到他们这一对兄妹之间的微妙关系,隐隐感觉自己不该问出口。
想起今早的事,芸姨有些惭愧,“谢先生,今天是我不好。”
谢时韫筷子刚挑起,又重新放下,目光投过去:“您哪里做的不好?”
“……礼礼让我配合她,想办法放她出去。”芸姨低着头,心里有些不安,“您如果怪罪我,就把我辞退吧。”
谢时韫垂下眼,语气轻描淡写:“芸姨,您多想了。”
“我招您进来,本身就是为了让您照顾礼礼的。”他语调稀疏自然,“您就应该全听她的吩咐,而不是我。”
芸姨觉得局促:“可是……”
“您不用愧疚。”谢时韫眼睛注视着芸姨,“今天已经过去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话里不失礼貌,但语气也已经足够干脆。
意思是说,她不必再提了,都结束了。
芸姨想说的话都咽进喉咙里,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回一句:“好的谢先生,我知道了。”
谢时韫摆了摆手:“芸姨,您去休息吧,我等会儿自己洗碗。”
芸姨知道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点头答应,转身就要走。
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
芸姨:“谢先生,礼礼以后……还回来吗?”
谢时韫沉默不语,一时没作答。
她以后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
想起今天她挽着沈佑安时那张笑靥,他垂眼盯着那一碗面,墨色的视线逐渐变得浓稠。
他无意识的伸手,凭空抓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如今猛一回头,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什么都没有。
口腔里全是她用力咬过留下的伤口,碰触到一点都疼到无法呼吸。
可他却仍旧面无表情,慢慢悠悠的吃完了那一整碗面。
连热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或许最近病情是真的恶化,此时此刻,谢时韫眼前竟然出现了重影。
同一张桌子,对面坐着时幼礼。
桌上有烛光摇晃,小姑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认真许愿。
往年谢时韫的生日,时幼礼向来都跟着许愿,说自从有了谢时韫,一年一次的许愿机会,也可以幸运的变成一年两次。
可她从来不知道,谢时韫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许过愿。
若生日许愿真的灵验,他心甘情愿将一年一次的许愿机会,毫无条件的让渡给她。
只想她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她还会和他一起弯腰吹灭所有蜡烛,然后笑容灿烂的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谢时韫一动不动,又眨了下眼。
这次,眼前的重影消失了。
蛋糕、蜡烛、时幼礼统统不见,像是被扎破的幻影一样,从眼前浮现又消散。
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以及只有自己的餐桌,他张一张口,对着自己轻声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