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皓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息似乎也随之散去。王力合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温凉的茶,深深啜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紧绷的心神。他放下杯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烙在心底:本躯体魄,必须练到极致!
“小合,”母亲柳氏轻柔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刚才有客人来过。”
王力合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平静,甚至微微笑了笑:“娘亲,无妨,一只聒噪的鸟雀飞过罢了,不值一提。”
柳氏细细打量儿子,见他神情安然,眼底那抹忧虑才稍稍化开:“没事就好。刚才你王叔匆匆来过,说是把这个交给你,对明日的比赛或有帮助。”她说着,递过来一本用普通青布包裹的薄册。
“哦?”王力合伸手接过,入手微沉,带着纸张特有的韧感,“这是什么,娘亲?”
柳氏摇摇头:“王叔没说,只道是对你有好处,让你务必收好。”
王力合应了一声“哦”,指腹在青布上轻轻划过。柳氏看着他沉静的脸庞,温声道:“小合,时候不早,快些歇息吧,养足精神要紧。为娘不扰你了。”她叮嘱完,便转身回自己房中。
院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风拂过庭前老树的沙沙声。王力合没有急着回房,他立在原地,指尖挑开青布。借着廊下朦胧的灯笼光,册子封皮上几个古朴苍劲的字迹撞入眼帘——《玄龟镇岳诀》!竟是一门防御功法!王力合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瞬间涌过胸腔。王叔……竟为他寻来此物!
他没有立刻翻阅修炼,而是珍而重之地将册子重新裹好,握在手中,这才转身回房。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而已。王力合盘膝坐上蒲团,定了定神,这才取出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灰布储物袋。袋口微张,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内里似有星云流转的丹药被他拈了出来,正是他仅有的那枚“淬骨凝晶丹”。此丹药力霸烈,可淬炼筋骨,强固本源。
“欲练外甲,先固根本!”念头闪过,王力合毫不犹豫地将丹药送入口中。丹丸入口即化,一股磅礴却并非滚烫、反而带着奇寒之意的洪流轰然炸开,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起早已烂熟于心的基础炼体法诀。
“嗡……”
低沉的鸣响自他体内深处传出,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丹田气海之中,沉寂的丹脉骤然被点亮,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色光芒沿着经脉的轨迹奔流循环,如同无数细小的星辰在体内星图上急穿梭。每一次循环,那光芒便更盛一分,每一次光芒闪烁,都伴随着筋骨血肉被强行锤炼、压缩的细微声响。
他的体表,丝丝缕缕灰白色的浑浊烟气被硬生生逼出,又被流转的光芒瞬间驱散。那是深藏于血肉骨髓深处的杂质与沉疴。王力合眉头紧锁,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承受着药力淬炼带来的巨大痛苦,但他牙关紧咬,一声不吭。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如电。双臂缓缓向两侧伸展,筋骨出一连串清脆如炒豆般的爆鸣!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韧性与力量的感觉充盈全身,仿佛这副躯体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束缚枷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光泽,肌肉线条仿佛被重新雕琢过,充满了流畅的爆力。
直到此刻,体内那股狂暴的药力才渐渐平息,彻底融入筋骨之中。王力合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沉稳。他这才拿起枕边那本《玄龟镇岳诀》。
册页翻开,古老的文字与玄奥的人体经络图映入脑海。心神沉入其中,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涓涓细流,引导着他体内刚刚被淬骨凝晶丹强化过的灵力,沿着一种前所未见的、极其复杂又充满大地般厚重韵味的路线缓缓运行。
起初有些滞涩,但得益于淬炼后的强韧经脉,灵力艰难却坚定地开辟着新的路径。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在心中悄然滋生——那是如山岳般巍然不动、如玄龟般背负天地的古老意志。随着功诀运转,一层极其稀薄、近乎无形的暗金色光晕,开始在他体表皮肤之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模糊的龟甲状纹路,旋即又隐没下去。每一次光晕流转,都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仿佛血肉之躯正在向着金石转化。
他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流逝。直到窗纸透进第一缕微凉的晨光,王力合才缓缓收功。一夜未眠,他脸上非但毫无倦色,反而神采奕奕,双眸清澈深邃。一夜苦修,那玄龟镇岳诀的初阶运转路线,已在他体内稳固下来。他再次回味了一番那“镇岳”之意,只觉通体舒泰,精神前所未有的凝练饱满。
晨曦初绽,空气清冽,带着草木和湿润泥土的气息。考核场早已人头攒动,喧嚣声浪此起彼伏。一辆由两匹神骏灵驹拉着的华贵马车稳稳停在场地边缘。车帘掀起,王龙启当先步下,一身锦袍,气度威严。紧随其后的王廷皓,依旧是那副天之骄子的模样,锦衣玉带,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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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儿,”王龙启目光扫过喧嚣的场地,落在儿子脸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为父的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先下手为强,此战关乎你日后在族中地位,更关乎为父颜面,只许胜!务必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打垮!”
王廷皓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微微颔:“知道了,爹。一个废物罢了,翻不了天。”
几乎同时,在场地另一侧,一个穿着朴素青布衣衫的身影,正安静地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场地中央。正是王力合。没有车马,没有扈从,只有沉默的脚步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他的出现,与那华贵的马车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立刻引来不少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仍是那三年积淀下来的、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哟,瞧瞧谁来了?走路上台那位!”
“嘿,三年都没爬过第一轮,今天倒有脸进决赛场了?”
“陪太子读书呗,给廷皓少爷热热场子,也算物尽其用了!哈哈!”
低低的哄笑声在人群中蔓延。王力合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掠过一张张或讥诮或冷漠的脸,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小合!这边!”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场地边缘,身材魁梧、面容敦厚的王叔正用力挥手。
王力合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快步走了过去。
“王叔。”
“东西拿到了?”王叔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带着探询,“昨晚……没熬通宵吧?这功法讲究根基厚实,急不得。”
王力合点点头,语气平和:“多谢王叔厚爱,拿到了。昨晚……只是稍微熟悉了一下行气路线,并未强求。”
王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王力合的肩膀,力道沉实:“好!这就对了!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他看着王力合沉静的眼眸,声音压低了些,语重心长,“小合,记住王叔的话:没有一朵花,一开始就是花;同样,也没有哪朵花,到最后还是花。明白吗?”
王力合心头一震,王叔这看似简单的话语,却如晨钟暮鼓,敲在他心头。他迎着王叔的目光,郑重道:“明白,王叔。花开花落,自有其道。”
就在这时,场地中央高台上,一位须皆白、气息渊深的老者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喧闹的声浪如同被无形的闸门截断,瞬间安静下来。
“肃静!”老者声若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今日万众瞩目之决赛,即将开始!有请,王廷皓,王力合——登台!”
话音未落,“锵”的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全场!
王廷皓身形未动,背负的长剑却已化作一道流光,自动跃入他脚下。他足尖轻点,衣袂飘飘,如同仙人御风,潇洒至极地稳稳落在宽阔的擂台中央。光华流转,映衬着他俊朗的容颜和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引来场下无数女弟子和年轻族人的狂热欢呼。
“廷皓少爷!必胜!”
“把他打趴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废物就该滚回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