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飞受完刑後…说是宁愿在朝天狱被关一辈子,」好运道,「鬼女在昨日褚姑娘失踪後被人劫狱。」
这些大部分情况都是他们早有预料的,鬼女被劫狱亦是他们有意为之,「放虎归山」。
卫北临对仇飞的选择不置可否,指尖在案上不耐地敲了敲,「何骞呢?」
好运微怔,何骞向来是和卫北临直系沟通,他知道何骞似是有事外出,但具体动向并未跟进。
然而就像一切都算计好了一般,下一瞬营帐外的狨铃被人摇响,好福的声音在外响起,「王爷,何军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
三日前何骞向卫北临请示外出,虽未明说,但他对何骞的信任完全足够支撑他应允。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何骞带回来的人会是——
「静无禅师。」卫北临很少被震惊得语无伦次,只能先安排两人落座,命好运去泡茶,「您…您怎麽会……」
当时他抢婚之前虽事务繁多,但静无圆寂之事他也略有耳闻。
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明明前一日他们还在畅谈,卫北临只来得及派人去天界寺探看,得到的自然仍是静无离世的消息。
如今已死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和过去没有分毫差别。
卫北临於高台上垂眸望着他,忽然道:「你和我说的最後一句话是什麽?」
此话一出,座下二人俱是一愣,何骞反应过来面露了然,不曾出言制止,反而笑眼看向静无。
静无眉眼微动,卫北临这麽问他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这再正常不过了,龙瑾那群人善易容,他又是明面上早已离世之人,若是卫北临毫无警惕才奇怪。
静无道:「望施主珍惜眼前人,莫要重蹈覆辙丶复留遗憾。」
卫北临眸色沉沉地看着他的双眼,静无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朴素相貌,除了一双桃花眼精致得不像寻常人。
「为何假死,」他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松口,垂眸坐回宽椅上,冷声问,「又是如何来的北境?」
「贫道不死,无法报爱妻之仇。」静无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比起从前,他似是更加从容自洽,「贫道不死,小镜无法安心和你离开金陵。」
卫北临抬眸死死盯着他,静无敢说出这番话,就是没有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了。
「你是阿雪的亲生父亲,」卫北临说不出心理上什麽滋味,一字一顿道,「为什麽要瞒她,又为什麽……」
为什麽还在人世,却把褚雪镜抛给杀妻仇人抚养,甚至同在金陵,这麽多年他从没有让褚雪镜知道过他的存在?
不在乎吗,不在乎又怎会在三年前刻意设计和褚雪镜搭话?
卫北临分不清他心里那口气是为阿雪的不值还是被人欺骗的不满,不等静无解释,僵硬道:「你两年前到北境游历与我相识,也是有意为之,对吗?」
褚雪镜同他说过一些关於她对静无身份的猜疑,也说过她直觉静无放出的死讯是烟雾弹,但事实摆在面前时,卫北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是。」静无再次现身,就不再是想要以静无禅师的身份做事了,他直言道,「作为小镜的父亲,我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不想小镜所托非人。」
卫北临几乎要被他这句话气笑,静无丶不,是崔瑾天,他是怎麽有脸说得出这种话的呢?那褚雪镜这麽多年吃的苦是什麽?前世呢?前世他又去哪了?!
「王爷稍安勿躁,」崔瑾天作为静无之时和卫北临认识已有两年,再者当初他和锺离苏木一同住在镇北王府,说是看着卫北临长大的也不为过,多少了解他的性子,淡声道,「我来北境,是为了彻底做个了结。」
卫北临憋了一肚子的质问卡在喉咙,下意识问:「什麽意思?」
崔瑾天撩起右手臂的长袖,露出光裸的手臂,而手臂之上,自他腕间有一条深黑蜿蜒的纹路,一直蔓延没至他的肩头。
按黑纹的走向,要麽是会爬到他的面容上,要麽是会爬到他的心口。
卫北临长过和他一般无二的毒纹,一眼便知道那是什麽。
「为何不早些寻医?」褚雪镜还没见到父亲身份的崔瑾天,他不能这麽死了,卫北临倏地撑案而起,飞速道,「容德对这种毒有所研究,你同我回北境城让他替你诊……」
「没用的。」崔瑾天平和的嗓音打断他用焦躁掩饰的关心,淡笑道,「这不是毒,是诅咒。」
什麽诅咒不诅咒的,不都是龙瑾搞出来唬人的么蛾子吗?崔瑾天经历这麽多竟然还信这种噱头吗?!
卫北临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刚开口就被崔瑾天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这是我违背天命的代价。」崔瑾天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小镜以身作饵,我要确保她没有任何闪失。」
……
熟悉的锁链声在响起的瞬间惊动了坚硬木床上的女人,她看不见,无意识地侧了侧耳朵去听声音。
「该吃饭了。」
是穆时川的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褚雪镜没有动作,她被关进来一天一夜没有喝过水,也没有进食,在黑暗里的时间越长,越会模糊她对真切时间的概念,但她感受不到饿,这里潮湿阴暗的环境恶心得她想吐。
穆时川在她不远处支起烛架,借他提来灯笼里的微火点亮了烛光,把食盘放在她手边,「多少吃一些吧,否则支撑不住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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