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太师沉吟片刻,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在西门庆身上又扫了一扫,仿佛在掂量这份“孝心”的价值,以及该如何赏下这份恩典。
不多时,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威严:
“西门庆,你既无官职在身,又颇有才干,更难得一片孝心可嘉。恰巧,前几日朝廷下了几张空名告身札付到老夫这里,着老夫察访各地有才德者充任。”
他略顿了一顿,看着西门庆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继续道:“老夫便与你填注一个官职,就在山东提刑所,做个理刑副千户吧,官居从五品,专一负责提审刑狱,协理地方治安。你以为如何?”
西门庆听得蔡太师如此一说,顿时脑袋一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平地登云!
真正的平地登云!
他欢喜得心花怒,浑身骨头都轻了四两!
从五品!
这可是实打实的官身!比他原先期盼的什么闲散官职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连连磕头:
“多谢老太师天恩!老太师提拔之恩,如同再造!小人……卑职定当肝脑涂地,以报老太师知遇之恩!必为朝廷尽心竭力,不负老太师今日厚望!”
“卑职”二字,已是迫不及待地用上了。
蔡京捻须微笑,对西门庆这番表现颇为满意。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西门庆身后同样跪伏在地的来保和吴典恩身上。
接着随口问道:“你身后这二人,又是何人?”
西门庆忙回道:“启禀老太师,这一个是小人的家仆,名唤来保,办事还算稳妥;这一个则是小人的妻兄,名叫吴典恩。”
蔡京打量了二人几眼,来保体格健壮,吴典恩也生得白白净净,看似伶俐。
他今日心情大好,索性卖个顺水人情,便道:“嗯,看来都是得力之人。这来保身躯魁伟,是个武职的材料,便与他在山东郓王府,填注个校尉之职,协理王府护卫。这吴典恩,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就让他做个清河县的驿丞,掌管驿站迎送之事吧。”
这真是喜从天降,喜上加喜!
来保和吴典恩原本只是跟着磕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捞到一官半职,虽然都是未入流的小官,但对他们这等平民乃至奴仆出身的人来说,已是鲤鱼跃龙门般的造化!
两人狂喜之下,更是磕头如捣蒜,额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语无伦次地谢恩:
“谢太师爷恩典!谢太师爷恩典!小人誓死效忠!”
蔡京见目的已达,便对旁边侍立的堂候官吩咐道:“将空名札付并告身取来,案桌摆上。”
不多时,一切准备停当。
蔡京就在那紫檀木大案之后,提起御赐的狼毫笔,蘸饱了朱墨,在那几张空白的吏部、兵部告身札付上,分别填上了“西门庆-山东提刑所理刑副千户”、“来保-山东郓王府校尉”、“吴典恩-清河县驿丞”等字样,并用了相应的印信。
看着那朱红的官印落下,西门庆只觉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从五品官服,在清河县乃至山东地界威风八面、人人敬畏的场景。
蔡京将填好的告身交与翟谦,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带他三人去吏部、兵部衙门,按例挂号,缴些常例银两。只待那里有了员缺,便可走马上任。”
“谨遵老爷吩咐。”
翟谦躬身接过那几张盖好印信的公文退下了。
蔡太师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对西门庆说:“后面准备了饭菜,我在庙里吃过斋饭了,就让翟谦作陪,你们就自便吧。”
西门庆三人再次千恩万谢,方才躬身退出了这决定他们命运的书房。
出得太师书房,翟谦早已候在廊下,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恭喜西门大人!贺喜二位!今日得蒙老爷亲赐官职,真是天大的恩典!后面已备下薄酒,请随我来,为三位庆贺一番,也说说明日去部里挂号的具体章程。”